那红裙女生转过头,静静地打量着他们,忽然开口说话了:“你好。”
沈陵宜皱着眉,一脸的“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的超级不耐烦表情。
“你为什么不说话?”红裙女生似乎并不理解他为何对自己不理不睬,脸上还有点忧郁,“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吗?”
沈陵宜耿直道:“不是,是你身上太臭了。难道当鬼就不用讲究个人卫生了吗?”
红裙女生那张秀丽的面孔微微扭曲了一下:“……”
她又指着边上的一面墙,问道:“你能看清墙上写的字吗?”
聂棠下意识地就往她所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她记得这之前墙上除了灰尘和蜘蛛网就再无一物,可是当这个女生指着墙面的时候,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句话“我喜欢你,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沈陵宜连看都懒得去看,超不耐烦地回答:“走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红裙女生的脸孔再次扭曲了,她甚至还做了一个深深吸气的动作,虽然她现在根本不需要呼吸了,但这显然很能平复她的情绪,她再次露出一个忧郁的微笑:“你真的不看看墙上的字吗?”
沈陵宜:“我有夜盲,晚上什么都看不清。”
红裙女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显然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不按套路的回答,干脆耍起了无赖:“你帮我看过了,我就让开,不然才不让。”
聂棠这个时候突然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打量了那女生两眼,问道:“你的右半边脸是烧伤了吗?为什么不露出来?”
红裙女生突然转过头,用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她转头的动作十分机械,人也不由自主地离开了窗子两步。
月光正映照在她的背后,把她的身影拉长在地板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可是这影子却在地板上张牙舞爪,似乎时刻准备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显然不是一个人类的影子。
沈陵宜挑眉:“原来是只伥鬼。”
现在结合那个又头没尾的帖子,事情就能说通了。那个物理系的男生在这幢鬼楼里见到的就是眼前的伥鬼——顾名思义,伥鬼伥鬼就是为虎作伥的“伥”,伥鬼在生前死于非命,死后就不断引诱活人去送死。
那个物理系的男生,十有八九,已经死于非命了。
他话音刚落,那个女生忽然变了一张面孔,她的脸变得越来越长,嘴唇撕裂开来,露出底下的獠牙,眼珠也变得纯黑,双手抬起,十根手指都生出了长长的、尖锐的指甲。
她转过头,用她那双黑漆漆的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他,缓缓道:“我喜欢你,你能留下陪我吗?我喜欢你,你能留下陪我吗?我喜欢你,你能留下陪我吗?!”
她的身子轻飘飘的,像一阵风般朝他扑了过去。
沈陵宜手腕上那枚穿着红线的铜钱亮了一下,顷刻间化作了一把铜剑,当他手上的剑碰到那红裙女生的长指甲时,发出了当得一声响,然后在瞬间迸发出一串火焰。只听她极其凄惨地喊叫了一声,原本已经变得十分丑陋可怕的脸完全扭曲了,嘴唇大张,露出底下四颗变形的獠牙。
沈陵宜又一剑自上而下斜劈了过去,正好从她的左侧肩膀一剑贯穿过她的身体,她身上的红裙也呼的一声起了一阵浓烈的火焰,可是这火焰在她身上熊熊烧,却根本没有烧到周围的木质地板和墙面。
她痛苦地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打滚哀嚎,足足惨叫了半分钟才化为了灰烬。
沈陵宜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直接把窗户推开了,轻轻松松地跳了上去,这才对聂棠示意:“快走,刚才动静有点大,保安估计又要过来了。”
聂棠这回也不敢再慢吞吞地拖时间,手脚并用爬上窗台,又直接往下一跳,还差点摔倒。沈陵宜啧了一声,伸长手臂一把拎住了她的衣领:“窗台才这点高,就能把给你摔着,你这是小脑发育不全还是怎么,走平路是不是还能摔?”
聂棠从前就不是剑修,身体还有点弱,再说当初征伐魔修的时候,她都是在后方坐镇,运筹帷幄,根本不用去前方搏杀。
就算是到了现代,她这个身体的运动神经也一点都不发达,她本人也非常抗拒那种挥洒汗水的剧烈运动,尤其是那种会有肢体接触的。
沈陵宜见她不接话,又嘀咕道:“你这样子,以后还怎么做这一行?让你点个山,你别是爬到半山腰就走不动了吧。”
聂棠跟着他小心翼翼地在校园内兜着圈子,有好几次差点就直接跟夜间巡逻的保安撞上了,又在关键时刻被沈陵宜猫着腰拖着一路狂奔,跑得她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我……我可以不接那种很累……很累的生意,”聂棠一手抓着他身上的衬衫,断断续续说,“我就算算命……摆风水局……就行……”
沈陵宜很无语地看着她这都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不忘记为自己辩解,他表面上虽然还是一脸不耐烦,可心里却觉得很好笑,甚至都有点想要笑出来了:“你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算命这一行早就已经不流行了,现在大单的生意都是点穴寻龙,是大风水局,可没你说的那种。喏,那边是女生宿舍,你自己想办法进去,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把她给送到宿舍楼下,难道还要他把她给送到寝室门口吗?至于她要怎么进去,怎么应付楼管大妈,才不关他的事。结果他抬脚走了两步,就见她又跟了上来,只觉得头疼:“这又是怎么了?”
聂棠答道:“我是走读生,不住校。”
“……”沈陵宜愣了一下,他的主专业跟她不是一个,还不是一个学院,行政班自然也不在一起,他还真不知道她是走读生,其实绝大多数本地学生都会选择住校的,毕竟还有班集体需要融入,“你不会想让我送你回家吧?”
她要是敢回答是,那他就……就……其实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唉,真是好气啊。
“我在学校招待所订了房间,”她顿了顿,又继续说,“我觉得……可能你宿舍楼下有保安。”
沈陵宜:“……”
聂棠看着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累得直接坐倒在路边的花坛边上,慢慢地调节紊乱的呼吸节奏。
她倒是没有被鬼楼里的伥鬼吓到,就算回头仔细想想伥鬼变身的模样,她的内心也是毫无波澜,但是被巡逻的保安追得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难道她真的应该好好锻炼身体,改变一下自己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