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中,王太子应与国王一起,等候在柏林,他们的使者会前往两国的交界地,或是约定的地方,迎接王太子妃,而后将王太子妃送到柏林城市宫,她在那里与王太子腓特烈完婚。
法兰西与普鲁士没有直接接壤的地方,幸而路易十四已经买下了洛林,打下了佛兰德尔与荷兰,不然他们要穿过三个对他们十分不友好的地区,洛林公国,科隆大主教选侯国(曾经的盟友并不代表以后也是),以及萨克森公国——现在他们依然要穿过萨克森公国的边缘地带,附带说一句,上方就是丹麦,才能抵达普鲁士王国的边界。
从地图上来看,就是从巴黎出发,斜向上方,穿过洛林、佛兰德尔、荷兰,而后是萨克森公国,最后是普鲁士王国。
虽然洛林、佛兰德尔、荷兰已不复存在,只有法兰西的洛林区,佛兰德尔大区与荷兰大区,但要说这里的人各个都心甘情愿地成为路易十四的臣民了,不可能,就算可能,利奥波德一世与原本的食利者——像是那位洛林公爵兄长的后人,荷兰的国会议员们,以及佛兰德尔的西班牙人,也会极力从中挑拨,进行破坏。
风平浪静的时候,谁在搅动水波一眼就能看穿,但大战在即,免不了让一些人产生幻想。
对此,我查找到的资料中,路易十四也早有安排,那就是他从近卫军中选拔出来的一部分最为优秀的年轻人——总有些人天生属于军队,像是莫里斯亲王、大孔代或是沃邦,这些人不但有天赋,也有忠诚——对军队与国王的忠诚,骁勇善战,寡言少语,性情沉稳。
他们是士兵,也是军官,甚至可以成为将领,使节,大臣,国王对他们抱着深切的期望,“阿多尼斯之路”,对他们来说这是在战争开始前的一次小小试炼罢了。
但我身边的年轻情侣们并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这样的内情,他们只看见了,在记录中说,普鲁士王太子腓特烈为了自己的爱情,毅然抛下父亲,职责与国家,千里迢迢来到巴黎,护送自己的新娘前往柏林。
这可真是太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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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政府与波旁王室对家族的隐私,尤其是与太阳王有关的一向十分看重,但对于一些他们认为可以开放给外人的,又极其周详可亲,像是阿多尼斯之路,人们可以驱车,可以乘坐巴士,还有一种古老的马车可供租用。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马车竟然套着真的马匹,活生生的那种,有人忍不住大叫,毕竟现在除了马场或是乡村里,能够看到真马的机会不多了。据说动物保护主义者还曾经为这种行为抗议游行过,不过在法兰西,你几乎可以做任何法律允许你做的事情,或是法律没有不允许你做的事情,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涉及到波旁……
波旁家族作为一个覆盖了整个欧罗巴的庞大家族一向十分谨慎,但他们也有不愿意退让的时候——王室产业无数,足够他们雇佣上百上千个强大的律师团队,当然还有更高层与更不可测不可说的,我在这里不再赘述,反正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马夫大叔乐呵呵地和我们说起的,他觉得那些人很愚蠢,马儿是他们的伙伴和助手,他们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去虐待它们?把它们塞在马厩里,不让它们出来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吃些草儿才是虐待。
别说他们让马儿干活,他们也在干活。
马车旅行听上去很美好,看上去也是如此,事实上时间一久你就会觉得浑身僵硬,哪儿都不舒服,幸而路面很平——据说其中还有一段是在路易十四时期铺设的呢,我们从巴黎的边缘地带到了圣丹尼,又从圣丹尼来到了莫城,休息了一晚后又从莫城来到了蒂耶里堡,这时候我身边的人还能勉强支持,只感叹过去的人旅行正是太不方便了。
但从蒂耶里堡到苏瓦松的时候,他们就不由得抱怨起来,怀疑法国政府安排的这条阿多尼斯之路是否合理。
“合理,绝对合理。”马车车夫——换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子,笑吟吟地说道:“当初普鲁士王太子陪伴大郡主走的这条路,停留的地方,都是有记录的。”
我一直在翻看地图,不但是现代的,也有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的,所以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其中的缘由,要说缘由,也没有什么让人不可理解的地方——蒂耶里堡与苏瓦松之间确实有两座小城可以停留,但这两座小城都曾经支持投石党人,又或是曾被胡格诺派占领过,在那个风雨欲来的时候,大郡主的车队必然要以安全为重,他们可能日夜奔驰,从蒂耶里堡到苏瓦松,没有一刻停留。
苏瓦松原先就是一个古老的大城,丕平的次子曾经在这里加冕,这里有坚实的城墙,繁荣的街道,广阔的行宫与数座巍峨的大教堂——在十七世纪的时候,教堂从来是可以被作为堡垒使用的。
奥尔良公爵之女与她的未婚夫普鲁士的王太子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痕迹,从河边的足印——据说大郡主在此停留驻足观望河面上的金波粼粼,普鲁士王太子就请人在石灰石上刻下大郡主的足印,并在一旁留下自己的签名,内嵌黄铜线条,据说原先还有鎏金,但因为天长日久,风吹雨打,以及游客们不断地抚摸金色已经消退。
但黄铜线条被抚摸得足够多后,看上去也是金灿灿,明晃晃的。
然后我们还参观了大郡主驻跸的行宫,现在是苏瓦松市政厅了,不过办公场所没有占用大郡主与普鲁士王太子的房间,在行宫的南面是一座体量惊人的玫瑰园,这座玫瑰园也出自于普鲁士王太子的手笔,只是那时候他用的都是折枝玫瑰,养在玻璃瓶或是瓷瓮里,在庭院里摆出馥郁美妙的花朵迷宫,现在这些玫瑰都是种植的。
“但玫瑰的品种还是普鲁士王太子指定的那些哦。”这里的工作人员骄傲地说。
后来我们还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了一座管风琴——那种体积几乎等同于半个房间的管风琴,真不知道普鲁士王太子是怎么做到的。
我一边看,一边在心中重复看过的历史资料,看来普鲁士的威廉一世也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有点过分——在大战在即的时候,路易十四为了不多一个敌人也不会轻易拒绝履行婚约,但他也应该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天主的见证下完成的婚事,一样可以在天主的见证下被否决——路易十二当初为了得到布列塔尼,他能否认一个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就是没能活下来的女人是他的妻子,西班牙王后也能奔逃到罗马声称自己的丈夫是个没用的东西,就算腓特烈与大郡主完婚,等到战事结束,是否要继续这桩婚事与盟约也要看路易十四的意思。
作为一国之主他当然不能过于卑躬屈膝,但他的儿子却可以。
以爱情为名,就不是屈辱,据说这位王太子就像是“侍从”那样为大郡主还有送嫁的奥尔良公爵效力奔忙,毫无怨言,人人都说他是被丘比特的金箭矢射中了心,大郡主如果不是受了一枚铅箭矢,就该回报以相同的深情厚谊。
可惜的是,这位大郡主,也就是将来的普鲁士王后有着“铁血太后”的威名,想必不是那种能够轻而易举被打动的人……
在这座城市里,总共有七个类似的景点,我们一一走过,最后一个景点就是这里的圣彼得大教堂。
阿多尼斯的含义在这里有了第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体现——大郡主与普鲁士王太子在这里受到了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