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是一种艺术,而互相套话则是一种博弈。
这无非是,如何找到那个突破点。
叶渐离微笑着回应:“谢先生的确是一位不世天才。他在玄门本该有至高无上的地方,但是玄门早已腐朽,剩下一群庸才在那里自吹自擂、自以为是。他们根本容不下一位富有才华的人物——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谢先生的名字的,那个时候你才刚出生啊……”
聂棠心想,他们这个团队,果然是以谢沉渊为榜样和典范的。所以那些实验和还魂的手段才会层出不穷,想必就是谢沉渊当年遗留下来的研究。
她闭上眼,思忖了一阵,又问道:“可否冒昧一问,既然沈悉言和郦殊师徒的任务失败了,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商洛的下场难道还没让你猜出来吗?失败就等于抹杀,郦殊既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并且被人抓住了尾巴,那就只得让她自生自灭,不然呢?难道我们还得去营救她?”
“上一次,周皓轩会在旅游时出事,也是你们安排的?你们对他还真是执着。”
“这你可错怪我了,不是我要对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执着,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出钱,我们就出力,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可考虑过有一天周秉把你们都给咬出来——”
叶渐离笑了:“不存在这种可能。我会让他再没有开口说话的能力。如果他真是一个聪明人,不想死得太惨,他也不敢这么做。”
聂棠又道:“那么惨死在青藤古村的李旻朱呢?”
“这应该是算是一桩附带的生意吧,啧,老实说,这商界的男人女人关系真混乱。”叶渐离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李旻朱受不了压力想要分手,李俊生看中了李舒雅的身份和地位想要追求她,李俊生毫不犹豫地送李旻朱去死再趁着李舒雅伤心欲绝的时候趁虚而入,现在周秉又看中了李舒雅,于是周秉、李俊生这对塑料兄弟决定撕逼,真是比电视剧还精彩。”
聂棠沉默了片刻:“那余艾青呢?他这是第几次换魂?”
“你猜?”叶渐离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在意他,但是我跟你再多说一些也无妨。余艾青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也许就在你的身边,你的亲人、朋友、恋人,他都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人,而是在熟悉的躯体里装着一个崭新的灵魂。”
叶渐离仔细审视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又补上一句:“也许有一天,你的恋人——沈陵宜,他也会变成你最熟悉的陌生人,你害怕了吗?”
聂棠只觉得一股无可名状的怒火突然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他们最后的目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变相的永生?
可是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都是无辜的,他们被掠夺了躯体,而那个夺走他们身体的强盗还要以被害者的身份和面目停留在被他们可怜的家人和朋友身边。
这是何等残酷而又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并且,叶渐离提到了沈陵宜。
他的体质太特殊,的确是最适合换魂和夺舍的体质。
“那我只能说,我不会让你们有这样的机会。”聂棠的语气已经冷到了冰点,“这辈子都不可能。”
叶渐离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她,不解道:“为什么?你真有这么喜欢他?喜欢他哪一点?”
“我真的不太理解,如果你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那么你对着镜子看自己还不够吗?”叶渐离可以说是相当困惑了,急需她来解惑,“他脾气这么差,一点都不温柔,还会打女人,郦殊这么彪悍的姑娘都给他当场打成脑震荡了啊。你到底图什么?”
说话间,弥漫在他们周围的雾气开始渐渐消散。
叶渐离敏感地看着这一丝一缕淡化的薄雾,猛地站起了身:“有人突破了我的阵法,真可惜,本来我还想继续跟你促膝长谈的。不过也没关系,将来还有很多时间。聂棠,你跟玄门那些人都不一样,你一定会认可我们的理念和思想。我等着你。”
他说完这句话,也并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微笑着凝视着她。
当薄雾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也消散在夜色中。
只余吹拂过鬓边的微风和宛若黑丝绒一般夜空的数点繁星。
“聂棠——“沈陵宜突然从外围冲破了整个阵法,造成了一瞬间的空间扭曲,“棠棠,你没事吧?”
他疾步而来,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他的左胸腔内,正有心脏激烈地鼓动着,嘭嘭嘭得能听见清晰的回响之声。
聂棠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想到一个词——热切。
原来一个人的心跳也能用热切这个词来形容,感情也可以是热切而又莽撞的,就像如夏日里的疾风暴雨,骤然又激烈地敲打着心窗。
她倚靠在他的身边,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有人来找我聊聊天罢了。”
沈陵宜松了一口气,犹豫片刻,忽然道:“收拾下东西,暂时住我那里,你这样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放心?”
聂棠顿时笑了,调侃道:“可是按照你的计划表,这得是明年下半年的安排,突然提前这么多,这还能好吗?”
沈陵宜被她这么一调侃,面子都有点挂不住:“这个嘛,有时候计划不如变化,我觉得这可行,你觉得呢?”
聂棠明眸皓齿地一笑,又很快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很认真严肃地表示:“嗯,你说得对,我觉得这很可以!”
沈陵宜顿时都很有冲动去情感论坛上匿名发个求助帖:《请问女朋友长得特别好看,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我撒娇,我该怎样坚定而又不失礼貌地拒绝她谢谢》。
他觉得还是需要事先商量好合住的细节问题:“我们先定好规矩,你住客房,在房间的时候想穿什么款式的睡衣都行,但是出了房间,就必须披上外套。脖子以下,脚踝以上都不准露出来。”
聂棠怏怏不乐:“……打黄打非办都没你这么严格的。”
她还想给他看她的新睡衣呢。
好看的睡衣如果只能在房间里自己欣赏,那多无趣。
沈陵宜看她露出这特别遗憾的小表情,顿时庆幸他提早立好了规矩,他就是太了解她的套路,又想来勾人,他才不会上这种当!
……
聂棠收拾好东西,暂时住进了新家。
她把自己的衣服从背包里取出来,分门别类地整理妥当,这一看时间,晚上九点半。
她记得她当时被叶渐离关进电梯体验跳楼机的酸爽感时,是在七点左右,去除收拾东西和互相套话的时间,她居然在电梯里被关了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