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殊眨了眨眼,眼角闪动着泪光,真诚地说:“我现在了解当年沈叔叔跟我师父之间的恩怨了,我觉得这其实是师父有错在先,沈叔叔人很好,已经很不跟我们计较了。我本来想劝说师父跟沈叔叔认错,师父可能……暂时没想通,一生气就把我赶了出来,我是真心——”
“停一下,”沈陵宜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还有你那师父又干了什么沙雕事,反正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没证件,身上也没钱,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不是不是!”郦殊连忙摇头,“我是没证件,但是我有钱的,这几年我四处打工,还是存下了一点钱,我可以付给你饭费和住宿费——”
“这附近有许多家庭小旅馆,便宜,也不用证件。”沈陵宜再次打断她,“就算要证件,你还可以打到对方服气为止,装什么可怜弱小又无助?无聊!”
跟她扯了这么久,他都觉得有点困了,懒得再跟她继续扯皮,掉头就走。
郦殊被他连着怼了两句,脸上倒是没有愤怒的表情,只是实在也是笑不出。
她拄着一根木棍,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不说,但是也不肯离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陵宜自然能感觉到她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便加大了步子,一下子把她给甩开了一段距离。
他走到小区正门,刷卡进门。
郦殊不是这里的业主,自然就没办法再继续跟进去,就站在门口喊道:“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赔罪啊!还有上次是我的错,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沈陵宜:“……神经病。”
如果她是在演戏装乖,这前后反差这么大,她当别人都是脑残弱智吗?
如果她是真心的,也难怪沈悉言要把她给逐出师门,竟然会脑残到去劝沈悉言跟他父亲道歉,这智商可真是太可悲了。
……
虽然昨晚上睡得迟,可聂棠还是按照平时起床的时间,起床洗漱,换上宽松的运动装和慢跑鞋,去跟沈陵宜汇合。
沈陵宜的晨跑路线拉得非常长,会从他的住处开跑,绕过启大的正门,跑到附近的森林公园,最后环森林公园一周,原路返回。
他已经跑习惯了,这个距离慢跑的话,也就是有点气喘,正好出一身热汗,再洗个舒舒服服的澡,开启精神饱满的一天。
他很轻松,但聂棠显然比较痛苦,她刚跑到启大正门口,就胸闷得厉害,步子也软绵绵的,只能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气。
沈陵宜停在她身边,继续原地慢跑,问道:“你已经跑不动了吗?首先,你要了解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如果还没到你能够承受的最大强度,你就忍一忍继续跑,如果负担过重,就必须要停下来,不然对身体不好。”
聂棠喘息了一阵,又再次直起腰,言简意赅:“继续跑。”
“……好。”沈陵宜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虽然她好像一副快要窒息的痛苦表情,可是脸色还不至于苍白,应该是没有到乳酸过量的地步,“你不用配合我的脚步,就按照你自己的频率来,今天才第一天,不用这么着急。”
他们慢跑过启大的正门,又朝森林公园的方向继续进发,沿途会经过一段江堤,两旁都种满了橙花树,到了初夏时节,空气中满是橙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很快,一个娇小的身影跟了上来,跟他们并排跑在一起:“嗨,早上好。”
沈陵宜一看到郦殊那张脸,立刻就挡在了聂棠身边,没好气地回答:“离我们远点!”
郦殊朝他甜甜地一笑:“我也有晨跑的习惯,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巧?”
她本来就生了一张非常可爱的天使面孔,一笑起来,圆圆猫瞳就微微眯起,看上去更加可爱了。
郦殊又转过头,定定地望着聂棠,哀求道:“姐姐,我现在已经知道我师父跟沈叔叔之间的恩怨了,的确是我师父的问题,我知道自己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聂棠正上气不接下气,别说是说话了,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困难了。
可是她说不出话,沈陵宜还是气息稳定,直接怼道:“人是你伤的,原谅是你说的,少来道德绑架,又不是你妈,凭什么要原谅你?”
郦殊一脸的诚挚,很认真地聂棠说:“你这次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会每天都给你道歉,一直到你觉得我能跟你成为朋友为止。我是很认真的。”
聂棠脚步一顿,侧过头探究地望着她,两人神色交汇,各自若有所思。
聂棠哪里会看不出一个人到底是真心诚意还是虚与委蛇,她就算把自己装成一头无害的小奶猫,也不能掩盖她的凶悍本性。至于她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沈陵宜的侧脸,微微一笑:看来她这回终于碰到对手了。
只不过郦殊当初留给沈陵宜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差了,跟她当时攻略难度比,起码还要再翻一倍不止。
她停下脚步,拉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意味深长地问:“你师父知道你上回私下去找陈羽的麻烦,破坏了他的计划吗?”
其实她并不是很确定陈羽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总归不是死在沈悉言的手上,就是死在郦殊的手上。如果她还能化为蝴蝶离开,那就说明她的眼睛没有被挖出来。
沈悉言想要陈羽的眼睛,就不可能放任她离开,这就不大可能是沈悉言动手的了。
所以,她觉得,陈羽之死同郦殊脱不开关系。
她就是纯粹是诈了她一句,郦殊立刻就道:“姐姐,我知道做错了,要是师父知道这件事,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还真的是她!
聂棠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得郦殊心里有点发毛。
她跟聂棠交手已经有两回了,第一回她差点被她给活活耗死,第二次则是占了偷袭的便宜,她觉得她真是非常的邪门,似乎懂得很多东西,就连沈悉言也十分忌惮她。
这就非常的矛盾了。
一个强大的人,会有这么脆弱的身体吗?就连身体都这么弱,她又怎么会有如此熟练的布阵手段和丰富的对敌经验。这根本就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