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一被踹飞了出去,趴在地上沉重地喘着粗气,他的四肢已经在刚才飞速的爬行及被撞飞在树丛的冲击下扭曲了,手臂和小腿都歪歪扭扭地挂在地上。
他缓缓地抬起头。他趴着,而沈陵宜站着,高低差距悬殊,他的额头都被挤出了层层叠叠的抬头纹。
“你们上不了这班车的,”李家一咧嘴笑道,“这是最后一班车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你们,还是都留下来陪我一道吧,要是运气好的话,也许也能变成我现在这样。”
沈陵宜看着他趴在地上往前爬动,转眼间就又到了他的面前,可见就算他的四肢都被扭曲折断,也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他啧了一声,嘲讽道:“虽然不太能理解你对自己所处的现状的优越感是从何而来,但是你觉得好,那就继续保持吧。”
这个时候,聂棠也走上了公交车,滴得一声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卡,微微笑道:“师傅,我们又见面了,我这回需要你带我们去起点。”
那个司机转过头,惨白的脸上只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如果看得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根本没有眼白,眼眶里满满的都是巨大的黑色瞳孔,他缓缓道:“这张车票不是你的——”
“它的‘上一任主人’不是我,可现在是,”聂棠反问道,“难道它还是记名的吗?”
“我知道,这张车票不是你的,就算它现在在你手上,也不足以载两个人。”
聂棠抬起手,啪得一声按在了仪表台上,猛地放开了自己的威压,几乎就在一瞬间变得强势而锋利:“可惜你现在没有选择。”
话语权永远是掌握在强者手里,或者说,看起来更强势的那一方手里。
很尴尬的是,她现在的确只有威压这种唬人的玩意还能用了。
但是她的脸上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和退却,甚至摆出了如果他敢不同意,她就要动手的架势来。
虚张声势。
可是这股强装出来的气势有时候还是有用的。
司机晃了晃脖子,他的脖子脆弱地发出了咔嚓咔嚓的低响,隔了好一会儿,才低眉顺眼地回答:“那就走吧,再不发车,就超出时间了。”
沈陵宜一边留心着聂棠那边的进展,一边盯紧李家一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他们上了那辆公交车,对方应该就会受到某种法则的约束,无法再攻击他们。
不然早在他上车的时候,就该动手了,而不是千方百计引他们去注意司机的异状,引他们下车。
李家一也很快发觉司机的妥协,他从胸腔里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四肢贴地,再次朝沈陵宜扑去。
沈陵宜非但没有正面跟他对抗,反而还往后一个大跳,一下子拉开了一长段距离。
他一手攀在车门的不锈钢把手上,大半个身体都还挂在车子外面,转头朝司机打了个手势:“开车!”
司机踩下油门,远光灯晃晃悠悠地映在远处的路面,形成了一个深黄色的椭圆形光点。
沈陵宜接借着汽车开动时产生的冲力,踢中了李家一飞扑过来的身体,这一回踢到的是他的胸口,只听卡拉卡拉两声,他的胸前几根肋骨一下子都断了,胸口凹进去一大块。
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死死地盯着公交车远去的方向,但没有像之前那样再去追赶。
……
这一回,他们还是经过来时那条长长的隧道,隧道内依然漆黑一片。聂棠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着手上那张乘车卡,感叹道:“这可真是大手笔。”
她隐约能够猜到,这条隧道应当就是现实世界和这个光环陆离的恐怖世界的最重要的一道分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