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么多年的热恋和交往,就只是一场笑话吗?
薛明令一把摘下鼻梁上的墨镜,瞪着一双又柔又媚的眼睛,五官扭曲,恨不得要冲上去咬对方一口:“你要是早就受不了,当初就不要露出一副甘之如饴的狗腿样,就不要死皮赖脸地追我啊,我还以为你就是喜欢我这样呢。怎么现在找到了一朵善解人意的小白花,就觉得很有成就感了,觉得都是我不好了?”
骆阳刚看到她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等薛明令夹枪夹棍地把话说完,他脸上那点惊讶就变成了隐约的怒气和不耐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你别这样,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我们当年也是有过很快乐的回忆,你非得连这点美好的回忆都破坏掉,让我记住你现在的样子?”
薛明令虽然瞪着他,可是眼神没有一点威慑性,而她的眼眶又再次红了:“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说变心就变心?你也说我们过去也是有过很美好的回忆的,可是为什么你能把这些记忆说不要就不要了?”
“骆阳,你看这条裙子当敬酒服——”陈羽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兴高采烈地想要自己的男朋友帮忙参考身上的裙子,可是当她看见薛明令的身影时,那句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她嗫嚅了一下,低声道,“薛小姐。”
薛明令一看到陈羽那张脸就觉得生气,就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顶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抢走了她十年爱情长跑的男朋友,而每一次,她看到自己都会露出这种怯生生的表情,就好像她把她给怎么了似的:“贱人——”
薛明令怒气勃发,恨不得直接上前手撕了她:“滚开!你不配叫我!”
商洛忙道:“薛小姐,你冷静一点!”
她之前不是还说要跟骆阳陈羽见面,然后三个人好好谈一谈吗?现在一见面就喊陈羽贱人,这根本就不是打算好好谈话的架势。
果然,骆阳原本对她还有几分愧疚和恻隐,在听见她对陈羽破口大骂后一下子消失得无踪无影:“薛明令,我跟你分手在前,跟小羽在一起在后,她根本不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你别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她不算第三者,那怎么样才算第三者?啊?”薛明令气得额角青筋都冒出来了,“她难道一开始不知道你有女朋友的吗?她都知道的,可就是要缠着你,什么事都要找你帮忙,我算什么啊?你们才认识几个月,我跟你认识都有十年了,我的十年还抵不过她几个月,骆阳你真是好样的!”
他的确是对薛明令有愧。
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陈羽,更多的还是觉得她可怜弱小又无助,从小被人贩子拐走,生活在一个不正常的世界里,于是总想着能帮多少算多少,就当做件好事吧。
可是薛明令知道了,总是逮着他吵架,每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她甚至连工作都辞了,每天紧迫盯梢,甚至还找私家侦探,想要拍他出轨的证据。
薛明令家里条件不错,父亲是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他只有薛明令一个独女,宠得她从小要什么有什么,随心所欲,只要她的大小姐脾气不能被满足,她就会纠缠着他吵闹。
骆阳突然觉得很疲惫。不知道是他进入了而立之年还是真的累了,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当年他觉得薛明令这小公主脾气很好玩,觉得自己能够包容她,毕竟她这么好,包容一辈子似乎也不算什么,可是现在——他突然就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开始注意到陈羽,虽然她身世坎坷,由于自身的一些经历,在许多生活常识上都能闹笑话,可他在跟她相处的时候,觉得很平静,很温馨,就像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和薛明令两家的家庭条件都很不错,想要结婚的话,刚毕业其实就能结的,但是他们交往了十年,都没想过要结婚这个问题。可能就是不适合吧,他已经成长了,可薛明令却还是当年那个孩子气的模样,而当年让他又好气又好笑的孩子气也变成了无理取闹。
骆阳耐心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我们能够修成正果,应该早就结婚了,整整十年,我们都没有走到这一步,可能就是潜意识里觉得不适合吧。我觉得,就算没有陈羽,我们也是不适合的……”
“当年追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一辈子爱我,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宠着我让着我,你现在又跟我说不适合?!”
“我当初是这么说的,你没有变,”骆阳疲惫地开口,“可是我变了。”
不想再继续哄着她了,也不想在工作之外全副心思都她占满,没有一点自我。从前甜蜜的相处,在度过那段保质期后,美味不再,就变成了一碗馊饭,原本的迁就和宠爱,现在看来,就是“黏在衣服上干掉的饭粒,白墙上一抹蚊子血”——就跟张爱玲写得一模一样。
薛明令大受打击,抬起手臂,指着站在他身后的陈羽:“你变了,所以你选择了她,放弃了我?”
……
薛明令觉得自己应该很伤心的,尤其是看到曾经的恋人面带疲惫,对着她说“他变了”,她知道自己脾气冲,人也不够圆滑,总是缺乏女性的温柔,那些缺点,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有,也从来都没有躲躲藏藏过。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暴晒在阳光下,再用自尊和暴躁的脾气来掩盖她受伤的事实。
她其实也知道那一次又一次爆发的剧烈争吵,她所说的话有多么伤人。
可这正是因为,感情这种事,怎么能够理智而又淡定?
她站在原地,只觉得左边的胸腔里是空的。于是她想,她才不会伤心呢。没有心,怎么还能被伤到?
她越过骆阳,眯着眼挑剔地看着那个抢走了她的男朋友,胆子似乎很小的女人,一只手不自觉地伸进包里摸索,她觉得自己既然来了,肯定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凭什么要这样灰溜溜地离开?!
她终于在包里摸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紧紧地抓住了那件东西,脚步凌乱地朝着陈羽走去:“好吧,你说得对,我应该祝福你们的……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她把手从包里抽了出来,握紧了手上水果刀的刀柄,狠狠地、用力地刺进了陈羽的胸腔:“这就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