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新出土的汉陵经过一夜的通风,已经能够让人不用背着氧气管进入了。
在跟随考古队走进陵墓正门后,玄门的参赛选手各自打开自己的脖子上挂着的微型摄像机。昨天聂棠的翻车现场还有翻车现场在玄门论坛上引起的争议,姚老师都略有耳闻。
其实现在玄门争论的要点就在于:聂棠,作为一个被逐出家门的“瞎炮”,到底是从哪里学到这一手高深的符篆技巧?
姚老师当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实不光是他,还有别的几位评审都考虑过。
但是他们却没有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
他们一直都是站在玄门最顶端的人物,一个个都是世家出身,家族中的资源全部倾斜在他们身上,要知道一个家族要培养出一个顶尖的人物,所要花费的不光是无数物资,还有许多长辈的心血,同辈的牺牲。
聂棠那手画符的技巧,并不是依靠偷师能够偷学过来的。
先不说她从小到大连只玄门偷跑出去的猫都接触不到,纵观整个玄门,在她这个年纪能像她那样面不改色地连着画好几张避尘符的人,从来都没出现过!
还有,她在白水林徒步的时候,曾经画过一张乘风符,这乘风符对于他们这些玄门顶尖人物来说,别说是亲手画了,在之前连见都没见过。
她这是到哪里去偷师,能偷师出他们从没见过的符篆来?那也请让他姚正法也有这机会去偷师一回行不行?!
姚老师虽然这一回没有争取到带聂棠的机会,但并不妨碍他跟她说上几句话。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小聂,现在天气这么热,你连一点汗都没出,是怎么做到的?”
聂棠微微睁大眼睛,诧异地望着姚老师。
她一直都很灵光,姚老师这么一问,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这是在帮她澄清来了。可姚正法毕竟是评委,他不可能直接去帮一个选手说话,那样一来,就会显得整个比赛不够公正,反而会害了聂棠。
她把手伸进工装裤里,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被叠成小块的符纸,那鲜黄的符纸上绘制着正红色的符,她一点都不在意地把这枚符篆拆开,让摄影机能够把整个符篆的笔画给拍摄下来:“这叫玄冰符,戴在身上的时候会有消暑的作用,姚老师想要试试吗?”
姚老师一点都不客气地接过符篆,珍稀地放在自己的上装口袋里,还舒坦地长叹一声:“真凉快啊,就跟吃了一块冰西瓜一样。”
聂棠:“……”姚老师的演技真比她妈妈还要浮夸。
姚老师又道:“唉,我也不好白拿小朋友的东西,喏,这是我用一块桃木削的小玩具,就跟你换一个……什么玄冰符吧。”
聂棠接过姚老师递过来的一把小匕首,那匕首很小很轻,但是匕首上还雕刻着一串镇邪的符,对她来说,这就十分精致和实用了。她身手本来就不好,就算给她一把千年桃木剑,也不过是暴殄天物,浪费了一把好法器,可是这么小这么轻的匕首,对她来说反而更好用。
姚老师又一边走一边嘀咕:“玄冰符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
聂棠垂下眼,忍不住嘴角上扬:姚老师为了她这点事,真可谓操碎了心,想方设法要帮她从现在的窘境中撇出去。
……
考古队的注意力永远是专注在这座东汉陵墓里的陪葬器皿还有墓道石壁上的壁画上。他们来来回回,小心翼翼地把墓道的壁画拆卸下来,再覆盖上塑料薄膜,喷上一层保护涂料。
这个时候,更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就是那些女队员都能顶上一个男人的工作量,该扛就扛,就搬就搬,一点都不含糊。
庄景梵从来没有现场看过物的初步处理工作,只觉眼花缭乱,感叹道:“原来物出土这么麻烦。”
秦越茗教授朝聂棠招了招手:“你过来。”
聂棠立刻走了过去,秦教授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做这一行的,总是要练练手,你也一道来帮忙吧。”
要把壁画给卸下并且尽可能完整地保存,是个挺辛苦的重活。秦教授有点嫌弃地看了看她瘦弱的肩膀,还有那纤细的胳膊,真是,怎么能连一点肌肉都没有?
但是这也没办法,从前墓道是完全封闭的,没有空气流通,这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存住壁画本身的色彩,现在遇到了空气,壁画表面的染料就会加速氧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和石墙分离并且做好保护措施。
聂棠本来就戴着白棉布手套,也学过怎么做最简单的保护措施,现在就能直接上手。她刚被秦教授叫过去,沈陵宜立刻就跟在她身后。
秦教授对他还是很有印象的,就是因为这个男生,建筑学院的学院长还跑过来跟他大吵一架,说没想到他这么有心计,拐带他的得意门生。秦教授表示,他从来都不勉强任何一个学生,他自己长了腿要往他那里跑,他难道还要阻拦吗?
于是秦教授当场赏了沈陵宜一个白眼:“我就叫聂棠过来,你跟过来干什么?没见你们姚老师还在那边吗?”
“我跟聂棠是一组的,”沈陵宜解释,“我们不能分隔太远。”
秦教授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能分隔太远”这种说法,觉得很奇怪了:“聂棠是你女朋友?”
“当然不是!”沈陵宜矢口否认。
“就是女朋友分开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还不是,好了,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麻烦。”
沈陵宜:“……”
他超委屈的好不好?
但是也没办法,就算秦教授不能理解,他也不可能离聂棠太远,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聂棠还是第一次亲自上手处理壁画,对于壁画保存和修复那些内容,她原先也就是在课本上看看罢了。
“聂棠,”一个女队员还动手之前还特意提醒了她一句,“等下记得轻拿轻放,千万小心,这石板会比较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聂棠嗯了一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回答:“我做好准备了。”
石板落下,聂棠整个身体都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当场就跪了。也幸亏沈陵宜就站在她身边,见她差点就要被一块石板给压垮了,忙从身后托住她。
他没戴手套不敢直接用手去碰那些壁画,只能从背后托住她戴着白棉布手套的双手,甚至还不得不弯下腰来配合她的身高。
“你,”沈陵宜一转头,差点就亲到她的脸颊,又连忙往后仰了半寸,避免冒犯,“你对自己有多少力气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他真心觉得,她还是不要去参加什么考古队了,她这除了当吉祥物也干不了什么活吧?
聂棠连忙摇头,她也不知道这壁画会这么重,她那两条手臂就跟得了帕金森一样不断发抖。
沈陵宜只得一直从背后抱着她,叹气道:“你还有手套吗?有就给我一双——不对,你现在能把你的手从手套里抽出来吗?我在后面托着,保证不会把壁画给摔在地上。”
另一头跟聂棠合作搬壁画的女队员看到他们这个姿势,整个都懵逼了。玄门这些选手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撒狗粮的,她实力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