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迦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前世的经历不断在梦中闪回,那些痛苦更是像毒药一样侵蚀着她周身的每一处骨血。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熟悉的席帐,只是天色有些昏暗了。
院子里的声音早就作罢,唯余春末的鸟叫声。
云栈上前,服侍着沈南迦起身,细心的为她擦去满头的汗水。
“小姐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怎的一身的汗,脸色还这么难看。”
沈南迦喝了口茶,压了压梦中残存在喉间的血腥味,“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外头的丫鬟匆匆来报,“夫人,侯爷来了。”
沈南迦心头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该面对的也还是要面对。
她没起身下床,只是让云栈拿来了攒金线的软枕,倚在床边。
从前的她在谢祈昀面前向来守规矩,谢祈昀也正是喜欢自己这一点。
但如今知道了谢祈昀对自己的冷漠,倒是不想再继续装什么懂规矩了。
身形修长的男子身着云纹锦服裹挟着春日里的冷风步入。
只一眼,沈南迦的眼眶中便难以自控地盈满了泪水。
前世她抛弃尊严求得他一句承诺,承诺会帮沈家洗清冤屈,即使身处牢狱也在重刑之下吊着一口气等他来,可最后等来的,却是他求娶公主的消息。
得知自己差点战死沙场之时,他正在府中新婚燕尔,娶了他最爱的女子。得知侯府上下都知自己无法再生育,却以此为由百般欺辱折磨。
沈南迦出身将门,即便是这么多年被谢家摩挲得失去了韧劲,却也还是有傲骨的,受了刑部大牢百种刑法,也依旧撑着一口气,可最后却被这么几句轻飘飘的话压倒了。
谢祈昀来到沈南迦床前,对于她丝毫没有要起身的动作愣了愣,眉间闪过一丝不满,却也顾及着她的身体很快隐去。
面前的人还是如记忆中的那般俊朗,锋眉利唇,依旧是那样的眉眼如炬,显得多情又薄情。
沈南迦被他带进来的冷风激得咳嗽了两声,顺势擦去涌出来的泪,侧脸不去看他。
“夫人身体如何?”
谢祈昀讲起话来总是格外温润,这也招的京城中不少女子对他魂牵梦绕。
沈南迦以前也总是觉得他对自己那样那便是欢喜的,如今听来倒是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分外薄情。
她语气平平,“死不了。”
向来顺着自己的沈南迦突然这么冷淡,谢祈昀很是意外。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殷勤起来,接过了一旁云栈端来的药碗。
“前几日为夫实在是公务繁忙,不能来照看夫人,夫人可是生气了?”
他倒是惯会说这样的话哄人开心。
沈南迦闷声咳嗽着,心中并无波澜。
谢祈昀搅着勺子吹凉了药,盛了一勺给沈南迦喂药,“我问过太医了,夫人的身体只要好好将养,来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沈南迦面无表情的喝着药,嘴里苦心里更苦,不会有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见沈南迦始终沉默着,谢祈昀朝门口的小厮使了个眼神。
转眼,屋子里便又来了不速之客。
“奴家给夫人请罪,还请夫人责罚。”
沈南迦往堂前瞥了一眼,蒋氏娇滴滴的哭着跪在那里,可怜劲儿的眼神时不时的看向谢祈昀。
蒋氏是她与谢祈昀成婚第三年纳进来的,本是买来的丫鬟,做些洒扫工作,做着做着就做到了侯爷的床上。
谢祈昀喜欢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好说歹说让自己同意了。
只是这蒋氏,向来仗着侯爷宠爱,就在侯府里作威作福,没一天安生,总是气的沈南迦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