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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

这时地面忽暗,天上风吹云动,遮住了炎炎烈日,映在台上的山影变淡,各人都看得清台上的两个人影。

铜台上练武的弟子瞥到下方练武台的场面后继续酣斗,像是对两个小孩的打闹不甚在意。看到他们不下来,风媔还能更自在些。

她行罢赛前礼,想着等安衡卸下身上的环佩装饰便能点香敲锣正式开始比武,但他轻柔地侍弄着头上的花环,一副生怕哪朵花枯萎凋谢的模样。

风媔道:“你给阿姐,阿姐会帮你照看好花儿的。”言有略有催促之意。

唐舒莞早就拿出了一根檀香,听出妹妹着急,调侃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别临时反悔啊?”

安衡所决之事必不后悔,他拖延时间只是在想要不要用全力,怕自己万一没忍住下手狠了,他们人多,朝雾阁也不好逃跑,还不如故意输了恰好买个乖,也让那小哥出口气,当下笑眯眯道:“不用,不会反悔的。我只是想戴的更牢些,怕它一会儿掉了。”

朝雾阁的规矩不约束外人,安衡不必入乡随俗,可不行赛前礼、亦不用整衣去饰。

唐舒莞见他站定准备完毕,右指发力,左手香。

“咚——”得一声,锣鼓被弹石重击,檀香在空中袅袅升起。

风媔话不多说,向手中树枝倾注内力,似手握利剑,奔足疾上。安衡起先料到她必定猛攻,但耳边如风而至,心中已知太过轻敌,只得勉力向一旁跃开两步,落脚时右足慌乱,险些跌倒。风媔伸手拉过,防他掉下台去,剑势瞬收,不满道:“请你务必专心全力地和我比武。”

安衡借势支持身子,提棍作枪,上台后拧腰纵臂,斗然间回身,直刺风媔面门,这一枪极其迅猛。风媔未曾防备,但看着距自己鼻尖尚离三寸的木棍,解气道:“这厢公平事了,接下来可就不能相让了。”

安衡道:“必然不会。”只见他施展枪法,扎、挑、崩、砸……招式灵动,带动台杆上的旌旗逆风而起,已然在武器上注入了内力。风媔想体会安家枪的深妙之处,也想胜得这场比武证明自己。

骤然间,她舞剑或格挡或直攻,安衡的竹棍亦倏伸倏缩,趋避进退,两人皆是近不得彼此半丈距离。

唐舒莞知晓妹妹总爱给对手三次机会,每次比武,她的第一招都会用尽全力但不伤人,为的就是让选择和她比武的人认真起来,不要因为年纪小就故意让着他。没想到安衡出其不意,趁人不备回了风媔一招,换作公平。又见他挺枪出招,虽然巧妙变换,但相持之际护身多而主攻少,唐舒莞在来时桥上看过他耍枪的模样,端的是英勇潇洒之姿,实未料到他在场上如此表现。

风媔攻势不减,而地上的人再次使起了赖驴打滚的身法,安衡躺在练武台的中心,靠地防住后背,又推内劲在地面上方悬空翻转,仰面抵御剑击,攻守自如但匍匐不雅。

霎那间,霹雳连响,晴日打雷。众弟子向台下俯望而去,原以为是两人的兵器互震而致。却见安衡低身飞旋,手中竹棍倏尔绕台起落,瞧的人顿觉头晕脑涨,又见风媔的移形换位之术使得更是了得,不时出击,火花接连迸裂。练武台活像一个飞速旋转放着鞭炮的火盆,随着雷声不时炸起。

十几人不想他们竟有如此本事,纷纷愕然,只怕先前不是他们让安衡,而是安衡让他们了,下来后,聚在唐舒莞身边,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练武台上的两人。

风媔见安衡身形愈发迅速,堪比人形陀螺,而出枪鲜少,便在练武台的巽位站定,手中树枝登时刺出。这一刺迅捷凶猛,兼而有之,使得安衡出枪不及,就被划破衣角,乱了身形,眼见树枝穿身而过,忽然咔嚓一声,树枝撞向栏杆,头部嫩芽压折后又朝他直面袭来,剑气带动被击碎的枝叶,若飕飕箭雨,入体未感痛意。安衡大吃一惊,断裂的细枝如金针而至,怎地一触碰身体就没了力道,抬头又见风媔手持已去杂枝乱叶的木剑,神情自若,站在对面。

众人惊讶得想要喝彩,但唐舒莞先一步嘘声制止,道:“她这一招分三式,第一式为聚力,冲击力极强,杀伤力为零,第二式为借力,剑速翻倍转向回击,第三式为散力,优美落幕。原名‘舞柳落雨剑’,现在叫‘舞竹落叶剑’更合事宜。”大家听着解析继续专心观战。

安衡被回旋剑和飞针叶吓得半死,差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怔忪道:“你下死手啊?我们是拼命不是比武?”风媔闻声一愣,解释道:“我只是想破你的枪法阵形,并未伤及你的性命啊,而且头上的绿叶和花换也还相配……”

“停战!”安衡觉他话中有意讥嘲,一把抓下头顶绿叶,摆正花环,心中气血奔涌,又用手按胸理气。

此间云开日露,风媔眉心湿润,抬头仰望,第一次遇到了传说中的太阳雨。

安衡趁众人抬头观雨,悄然运作灵丹补充内力,心中默道:虽然他没有内丹,与之相斗有失君子风范,但自己已经礼让半场,而且难得遇见一个像样的对手,何不爽快的打一场,大不了,最后打个平局,那也必是尽兴的!雨势渐密,而练台上却逐渐干燥,一道透明的结界迅速笼罩起来。这是花翊设置的自动防雨结界,因为朝雾阁一年中除去一个月的农假时节,还有五个月的雨季,建在多雨之地,而武修须在室外吸收万物灵气,是以立此结界不仅及时防雨还能吸取微薄的天地灵气。内力恢复,结界闭合后,他见风媔尚在观雨,提醒道:“时间还没到了,还打不打?”

碎发被打湿,风媔额前冰冰凉的甚是舒服,一时想冲出去淋雨,差点忘了自己正在比武。亭下的檀香被斜雨打湿,唐舒莞带着众人走到避雨的位置,桌上换成漏刻,朝妹妹点头示意可以随时再开始计时。

风媔回过神来后,心道:打败安衡至少能证明我也拥有出门历练的基础。到时候就算父母再不同意,阿姐也能多个例子去说服他们。当即对安衡道继续,又朝唐舒莞点头。

一声重响,铜锣伴着雨声再次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漏刻中的水从壶孔中缓缓流出。

上半场,安衡与风媔拆过十几招,知道他使得内力越来越少,没有灵丹之人只能速战速决,在上半场,小疯子拼力相攻,已经消耗了不少。他虽不知她灵脉中存有多少力量,但想到那一招惊奇的落雨剑,也不敢小视,这时风媔舞剑而来,柔中带刚,又是另一路数。当下把竹枪使发,挡左避右,侧身反击。安衡的浮坤枪既轻又利,现下手中的竹棍又重又钝,还不熟悉,只得不断用内力维持,使其轻便顺手。

风媔上半场中只第一招用了全力,落雨剑法破了他的赖驴滚枪阵法后,内力也只耗了一成,现下结界不断的引入灵气已经补足内力。她虽没有灵丹,但天生灵脉,可以尽数利用万物灵力,吸入体内后滋养灵脉。他们之间差的只是灵丹,但在朝雾阁这种灵气充沛的地方,那有用什么区别?就因为她没有灵丹也没有武器,所以安衡就不使用浮坤枪,就想要让着她?这不公平,才不要被视作弱者。旋即运气舞剑,接力进攻。

两人前半柱香里是相互试底,了解了彼此路数,但丝毫没有用。在安衡看来,舞竹落叶剑狠辣无比,但唐舒莞在陪妹妹比过上百场武试后深知风媔的奇怪心思,心中默认这是她给对手的第二次机会。

唐舒莞曾有一次问妹妹:‘为什么比武时净使那些没有威力的招式?’风媔道:‘我发现这么打他们会更认真地和我对打。’唐舒莞陪着她比武,旁观者清,通过看那些人的神色就明白,有些人要么是借了第一招后知道打不过,就开始防守,后来发现风媔的招式不伤人,深知优秀的练武对手也是提升自己的好帮手,就开始奋力反击,有些则是第一招后还想让着风媔的人,后面被她不痛不痒的招式惹怒,开始下死手,这时,收益学武的是风媔,有性命之忧的也是她。在唐舒莞告知后,十分惜命的风媔每次比武规定自己只能用两次此种招式。

也就是说,现在风媔全力使出不容他人小看的第一招是为了激起对方的重视,而第二招意在激起对手的斗势,至于第三招,安衡已经用尽全力,她必然不会再使其他虚招。

两人翻滚起落地斗了近五十招,尽是即将点到又被解开的时刻,紧张的心提起又落下,就是不分高低上下。忽然雨停云散,太阳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道虹霓卧在台上。雨霁天蓝,周围散发这青草泥土地芳香,潮热的空气再次席卷而来。两人生怕搅乱了彩虹,只在半侧练武台上比拼,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掉下台去输了比赛。

众人平静下来后,唐舒莞却担心起来,因为安衡招式由缓转急,招式变换竟随意杂糅,三四个门派的功夫使在一起,虽然法力大减,但风媔几次依势抵挡又被嫁接的其他招式骗住。她不断的消耗无用内力,而安衡仿佛从落雨剑处得到了启发,虚招不断。

如此下去,风媔未必能输,但内力损耗实在不值,她又没有灵丹,也不能快速恢复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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