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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足

最初,风之念研究易容术只是觉得好玩,但阿娘说凡事有利必有弊,易容术本就是记载不全的古法,劝她不要深入探究。

而当时新的法术不知为何意外流出,虽然她设置了有效时间和超时后果,但还是有不少人利用那短短半炷香的易容时间来做坏事。

又想到那些年因为易容术而丧命的许多人,风之念看着纸上的恶罪,紧攥的手心微微发汗,她心想: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但画中女子的样貌和与相差三岁的年纪,让自己心中仍留一丝确幸。

——至少上面没有锦城的通缉盖章,等她回家,阿爹阿娘一定能认出自己,这些事情他们必然不会置之不理,至于花千澈和陆知意只是被人蒙骗一时不识而已。往最好处想,这些事情不一定是真的,若确有此事,阿姐早就来信让她澄清了,自己也不会什么也不知道。

有些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就这样,风之念一会儿拿出手上的辨一辨城章的真伪,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地稳住心神,重新转向凤阳坡的方向,打算回去问路。

只是她这次走得极慢,频频回头看向日落的方向,漫天的云彩逐渐消退,淡淡的余晖映照着山影,安宁又静谧,如同一幅山水画。

等炊烟再次出现在眼前,四周变成绿油油的庄稼和瓜地。二三十人走在村南的阡陌上,男人的扁担里挑着锅碗和柴火,女人挎篮里放着厨具和肉菜。

一阵风吹过,食盒里的熟食飘来香气,风之念捂住肚子里发出的“咕咕”一串声响,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等一靠近,她意外发现村民们各个喜色洋洋,步履轻快,若不是知道白天村里发生的事情,风之念肯定认为,这些人要么去昏定娶亲,要么就是去烤火野炊。

笙笙的母亲武氏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招着手将风之念叫过来后佯怒道:“呀,你走的真快啊,这马上天黑了,让你留我家住一晚就是不住,还和我说黑天了不要让笙笙一个人出去,你一个人走夜路就安全了?”

“大姐,我是着急赶路,路上普通的妖兽我自己也能对付,不用担心我。”风之念仍是不太适应他们一家人的自来熟,她拿着被塞在手里的烫糖饼,左右回来倒手,笑问道:“你们拿着这么多吃的是去干什么啊?拾音阁的人不是说今晚尽量都不要出来吗?”

武氏为人亲和,酷爱交友,看到风之念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得知她是修行之人后更不想错过,再遇直接挽住了臂弯,道:“当然是去给朝雾阁的人送吃的啊,他们来帮忙收妖,收完了不得垫补垫补嘛。”

“待遇这么好!?”

风之念一脸震惊。一来,以前的捉妖人,收妖后都要回给当地人银两,因为妖兽吸取了当地的灵气,他们收妖丹为己用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二来,像拾音阁和朝雾阁这些捉妖门派,要是辖地内有妖兽长久未治,本就该提前发放银钱作为补贴,在另寻高士除妖。

倘若三个月都没有收服妖兽,没有大骂你就算好的了,现在竟然还另起锅灶给人做饭?

她心想:怕不是气得要下毒吧?

武氏看人呆愣,以为风之念不喜欢吃饼,又拿出了两个茶叶蛋。她急忙拦住,把东西放回篮中,摆手道:“大姐,大姐,我不饿。朝雾阁的人怎么现在才来收妖啊?简直拖的太久了!”

武氏:“害,陆阁主昏迷后,朝雾阁就不管了拾音阁的事情了。”

风之念登时一愣,不解道:“不应该啊,他们两家不是亲如一家吗?”

“可不是?”武氏将人靠边带了带,压低声音道:“谁也不知道花阁主为什么突然和陆知意解除婚约,我和你讲最近又有新的小道消息了。”

“啊——?!”脚底石子一滑,风之念的尖叫声引来前面几个同伴的探视,她赶忙道:“不好意思啊,差点崴脚了。”

武氏的小道消息还没说出去,就被风之念吓了一跳,她眼疾手快地抓稳身边人的手肘,提醒道:“小心点,天快黑了,你今晚要是困也稍微忍着点,等他们把林中的妖兽抓住了再睡觉啊,虽然朝雾阁的人来了,但还是别太放松了。”

风之念回惊过神,虽不相信别人的谣言,但这种话实在没有办法乱编,震惊道:“你说他俩解除婚约了?”

“是吧,现在还难以置信吧!”武氏来了兴致,即刻从头说起:“两年前拾音阁突然来人通知我们村长,就说以后啊,有什么事都不许再找朝雾阁帮忙,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第二天!朝雾阁的人宣布花陆两家的联姻取消,简直惊死人了。”

风之念想到入神山前,花千澈和陆知意来送她,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只怕三年后她赶不回来参加两人的婚事,自己的外甥就出世了。这次回来,她见陆知意生气,只以为他们吵架了,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解除婚约?而且还是在两年前,还没有告诉她就解除了?!她张目结舌,脑海又一幕幕出现了他们小时候带自己过家家的场景,而小风之念总是扮演那个一家三口中的孩子角色。

武氏又叹道:“后来朝雾阁先对拾音阁施行了一年的禁令,一年啊,我们凤阳坡就是他们的分界线,拾音阁的人不能和朝雾阁的人做生意,甚至连在朝雾阁修炼的拾音阁的人都被赶回来了。”

风之念心中的惊讶一阵连着一阵,脑袋隐隐作痛,艰难开口道:“那为何现在,朝雾阁的人又出现在这里?”

武氏道:“去年,朝雾阁突然撤销了禁令,也不知道和花阁主闭关结束有没有关系,两阁又开始来往了。但是!当初提解除婚约的是朝雾阁,现在和好的又是他们,我们拾音阁也不是那么软弱的,陆小姐也下令有生之年不允花千澈踏入拾音阁半步。”

风之念按了按太阳穴,刺痛的感觉稍轻,听武氏说得轻快放松,又不禁怀疑道:“你说的都是真得吗?他们为什么要分开?”

“哎呀!这两道禁令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啦。”武氏权当风之念在故意引话头,一时觉得两人说话投机,自顾着说道:“这两年来我们一直盼着他们和好,朝雾阁虽然撤了禁令,陆知意也禁了花千澈一人,但是朝雾阁的人除非有大妖不来帮忙,平时有个什么野猪妖,黄牛怪啊,都还得去找拾音阁的人,地方又远,他们来的又慢,可没有以前方便。”

昏暗中,风之念的拳头渐渐握紧,怒火逐渐上涌,再次问道:“花千澈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私人恩怨要闹到这种地步?”

武氏一拍手:“风之念啊!”她定在原地,指尖松了又紧,狠狠掐入手心,道:“你是说我……我不知道风之念怎么了,你和我说说?”

武氏有孕在身本就走得较慢,为了避开旁人的交谈风之念也放缓了脚步。此刻两人都走在了最后面,武氏见四下无人,凑近她的耳边道:“听说就是因为风之念,花千澈和陆知意才解除婚约的,她插足破坏了!”

风之念早就僵住的脸似笑非笑,道:“何以见的?”

武氏挎着人赶上前面的队伍,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边走边说:“这三年,花阁主可是一直在找风之念啊,各大海捕上虽说是悬赏,但哪张上的画像不是他亲手画得,而且赏格三千两黄金,也是朝雾阁自己写上的。不光是我,现在很多人都怀疑其中有事情呢。”

先到林外的人点了火,柴火上架起了锅。风之念的腹中不在泛酸,而是开始不间断地绞痛,她接过武氏的篮子,快步放在了谢刚的身边,道:“这夜间林中妖气比白日更厉害,不利胎儿生长,谢大哥忙完早些带着嫂子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时没有跟上风之念,武氏赶到丈夫身边时就不见了她的身影,急道:“她为什么突然走得那么快啊?她去哪里了?我还没和她聊完呢。”

谢刚深知妻子的脾性,道:“你就逮着人就说个不停,多累啊,歇会儿,我带果汁了,你喝点?”

“不喝不喝!”武氏坐在小凳子上歇气道:“好容易我想深交个朋友,她怎么跑得都那么快啊,还没问她的名字呢。”

谢刚拿出蒲扇递给妻子,道:“被你吓着了吧,那姑娘走的时候嘴都有点抖。但看面像,我觉得你俩不适合做朋友,她看着就比较内向,你一看……”

武氏瞪了丈夫一眼道:“我一看怎么样?再看也没你长得虎,人不可貌相懂不懂,她走的时候留姓名了吗?说去哪里了吗?”

谢刚:“没有,你知道她本来就着急赶路的。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晚上这林子里的妖气重,你回家陪笙笙睡觉,也早早休息吧。”

村中的人日日接待各地的修士,对风之念这样来去匆匆的人更是常见,夫妇两人只当有缘无份,在加上武氏心宽,慢慢被丈夫转移了注意力,在田间散完步就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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