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你无缘无故提起于相,究竟想说什么?今日无论你想说什么,条子必须批。要么给我钱,要么给我粮,总归不能叫我空手回去。我也是要脸的人。”
陈观楼摆明车马,不叫孙道宁有机会钻空子。这帮当官的,惯会画饼忽悠人,打哈哈。欠钱不给简直是常规操作,恨不得一钱不掏,下面的人免费干活,最好自个养活自个。
陈观楼不能惯着这样的臭毛病。
世间如他这般按时给下面发钱,从不克扣的上官,堪称一朵奇葩,绝无仅有。
他也是从社畜牛马过来的,最恨的就是老板说话当放屁,该发工资的日子不发,总找各种理由拖延。
凡是准时发工资,不找借口胡乱扣工资的公司,就是好公司。
孙道宁肯定不是个好官。好官岂能天天扣着钱不给,任由下面的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四处找吃的。
说什么户部刁难。
他就不信,刑部就没一点积蓄?骗鬼了。
只怕积蓄都进了小金。
“本官提起于相,是想提醒你当心些。最近朝中乱糟糟的,御史出动,四处攀咬。天牢那边估计也不会太平。本官一番好意,竟然被你曲解,真是不知好歹。”
“少扯有的没的,批条子吧!”
“只有一个季度的粮草。”
“那不行。必须补齐半年的。天牢上上下下上千口人,人吃马嚼,半年得消耗多少粮草。你不给补齐,你是诚心想饿死牢房里面的犯人啊!大人,做人要有良心啊!”
“休要胡说八道,本官何曾想过要饿死人。罢了罢了,给你批条子。别声张。你这里批了,别处可没有,叫人知道了,天牢就是众矢之的。到时候人人都来闹本官,本官还如何办公。”
陈观楼笑嘻嘻的,“大人放心,我保证管好嘴巴,绝不嚷嚷。你赶紧批条子,趁着时辰还早,我回去就叫人去领粮草。”
只要不是空手而归,他就高兴。
他高兴,孙道宁就不高兴。捏着鼻子批了条子,叫他赶紧滚。
陈观楼拿着条子,挥挥手,“大人,你可要抓住机会收拾郑道冲。否则,过个一两年,他越发得宠,到时候再想对付他,难上加难。你跟他结了仇,他肯定不会放过你。哪天,某桩案子没办妥,届时就是大人被弹劾,群起攻之。敢问大人,到时候你招架得住吗?大人本不擅辩才,跟那帮御史打嘴仗,能赢吗?”
诛心啊!
陈观楼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诛心。
好听点,是提醒。
直白点,就是戳心窝子。报复对方拖延不给钱的仇。
孙道宁气得胡子抖了抖,“滚滚滚,本官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郑道冲一介小人,本官岂能怕了他。”
“他可是宠臣!他说的话,十句里头陛下至少能听进去五句。敢问大人,你说的话,十句里头陛下能听进去几句?”
这刀子捅的,差点就让孙道宁背过气去。
论宠信,他肯定比不上郑道冲那个小人。但他以刑部尚的身份,在政事堂也有一席之地,有参政议政的权利,有资格给陛下建言,小朝会也是有资格出席。这些,郑道冲可都没有。
他仗着这些,虽然厌恶郑道冲,但正经的说,真没将姓郑的放在同等位置上,只当对方是个佞臣。
既然是佞臣,只要抓住机会,朝臣自会群起而攻之,都不需要他鼓动算计。
可是,陈观楼的话也提醒了他。
再过个一两年,郑道冲只怕更受宠信。届时,难保陛下不会给他升官。万一,郑道冲也进了政事堂,如何是好?
绝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