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没记错,定例银子的确是一百两。祝如海刚关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交了钱。”
张狱吏如此说道。
陈观楼点点头,“隔壁甲字号大牢是六百两,所有官员,别管官大官小,全都一视同仁。但是乙字号大牢这些犯人,恐怕很难做到一视同仁。”
“大人言之有理。这里面的犯人,虽说都能跟勋贵世家王公贵族扯上点关系,但是身份地位大不同。管事跟主子关在一个牢房里的情况,时不时也能见到。”
“所以,以祝如海的身份地位,一百两会不会低了些。”陈观楼很随意的说道。
张狱吏眉眼一跳,“大人的意思是?”
陈观楼哈哈一笑,随口说道:“乙字号大牢情况特殊,在待遇上可以一视同仁。但是在金钱上一视同仁的话,就太看不起诸如祝如海一类的犯人,这不合适,也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不如将乙字号大牢的犯人划分为一二三等,一等诸如祝如海这一类,不妨按照甲字号大牢的标准,将定例银子定为六百两。二等犯人,定例两百两,三等犯人定例八十两,如何?”
“大人高见!”
这一刻,张狱吏突然就明白过来,为啥甲字号大牢众狱卒会服气一个年纪比他们都要小的人管理,一天天还乐呵呵的。
就凭陈观楼这一手揽财的本事,他也服气。
“不过小的建议,二等犯人可以再上调部分,三等犯人再稍微下调。”
“哦?这是为何?”
“这里面关押了不少勋贵世家王公贵族家的下人,这些人其实不算多有钱。时常因为不能按时缴纳定例银子,弄得到夏天还有冬天,乙字号大牢死的人并不比隔壁丙字号大牢少。既然大人要将乙字号大牢的犯人分三等,不如……”
“你拿主意。”陈观楼很干脆。
张狱吏一听,心情立马就好了起来,“小的认为,二等犯人定在二百六十两较为合适。三等犯人定在六十两比较合适。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陈观楼很果断,当即点头答应下来,“就依照你的意思办。不过如何防止你必须好好想想,设立一个奖惩机制。以免有人钻到钱眼里,把人给逼死了。”
“大人言之有理。”
陈观楼又吩咐道,“这件事你好生思索一番,拿出一个正式的章程,顺便将乙字号大牢的规章制度顺势调整,该添的添,该擅的擅。,争取做到大部分人满意。”
张狱吏面色迟疑,有些纠结,“大人不管此事吗?”
陈观楼哈哈一笑,“我是当狱丞,不是当老妈子。我只看你的章程,具体的内容我不干预。出了事情我只找你。你莫要想着推卸责任,将责任推到大牢出了事,必定是你当家人没当好家。”
张狱吏当即拍胸脯保证,他一定好好思索,拿出一个让大部分人都能满意的章程出来。
“走,带我去瞧瞧那个祝如海?承恩伯府那边,可有派人来打点?”
“来了!”此时此刻,张狱吏的态度跟一开始比起来,明显上了至少七八个台阶,语气中多了一丝恭敬和佩服,还有即将大干一场的兴奋劲。
“伯府那边怎么说?”
“伯府派人送来衣物饮食,又送了一点钱。只是吩咐我们好生照看祝如海。祝如海是伯府没出五服的族人,正经算起来,也是嫡支一脉的子孙。”
“伯府算个什么东西,轮到他们跑来天牢吩咐。”陈观楼嗤笑一声,格外的嫌弃,又是格外的自信和笃定,“以后对待这些勋贵世家,王公贵族,不必太卑微,公事公办即可。他们要是不服,直接报给我。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嚣张,嚣张到本官的地盘上来了。以后告诉所有来者,天牢这地拿钱办事,一视同仁。有钱都是爷,没钱滚一边去。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一年到头,遇不到几桩特殊情况。
甲字号大牢跟乙字号大牢,不关穷人。真要遇到穷光蛋,就是另外一套方案。
隔壁丙字号大牢,倒是时常遇到两袖清风,穷得只剩下底裤的所谓"大侠"!
“有了大人这话,小的心里头算是有了主心骨。”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晦暗不明的甬道内。
祝如海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小胡须。
关在牢里面,并不慌乱,反而有些自得其乐。一张棋盘,自个跟自个下棋,左手打右手。
“哟,张狱吏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一起下一盘?”
张狱吏轻咳一声,板着脸,冲对方说道:“祝如海,你看清楚了,这位是我们天牢新上任的陈狱丞陈大人。”
“哎呀,如此年轻如此俊朗的狱丞,真是稀罕。”祝如海起身,靠近牢门,打量陈观楼,嘴里发出啧啧声。
陈观楼笑眯眯的,“祝老爷住得可习惯?”
“你是……”祝如海指着陈观楼,“你这张脸怪熟悉的,我肯定在别处见过了。啊,我知道了。莫非你就是平江侯那个陈,陈氏一族最强武者,也是最离经叛道的那一个,叫陈观楼来着。”
“放肆,这是我们陈大人。”张狱吏一声呵斥。
陈观楼摆摆手,示意张狱吏不必在意。他就是有些好奇,他在外的名声,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最强武者他能理解,去年吊打江图派出的武者,又跟齐家九品武者打了一架,全身而退。只是,怎么就成了最离经叛道的那个?
他自问还算守规矩,任劳任怨,收钱办事,童叟无欺。信誉像他这般好的天牢人,真找不出第二个。
“我就是陈观楼。”
“你当狱丞啦!你怎么甘愿做个狱丞,你可以刑部当差啊!只要你开口,五六品的官不敢说,七品芝麻官对侯府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祝如海明显就是个话痨,自来熟。开口就是聊家常的模样,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看似就像隔壁邻居一样的人竟然经营着庞大的人口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