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狱丞发话,万狱吏的威胁不了了之。
陈观楼班头一职继续稳稳当当。
只是,重担也就此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晚上,狱卒们都躲在值房耳室聚赌。陈观楼独自一人走出值房,悄无声息来到二十七号牢房门口。
李少卿很警醒,察觉到有目光盯着他,他立马睁开了双眼。认出牢门口的陈观楼,他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他。
“原来是陈头。大半夜不睡觉,不赌钱,却站在老夫的牢门前,着实有些骇人。”李少卿调侃道,施施然坐起身,显得很镇定。
“李大人在天牢住得可好,吃得还习惯吗?有什么需求,你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陈观楼压低声音,尽量释放善意。
他有自己的打算,不想一上来就凶神恶煞的威胁人。
他始终相信,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谈,纵然是生死之仇也可以谈。
至于他和万狱吏之间为何不谈一谈,盖因为双方都没有要坐下来谈一谈的欲望。或许,在万狱吏眼中,他陈观楼根本没资格和自己谈话。而在陈观楼眼中,万狱吏就是个屁,没什么可谈的。
在天牢里面混,大家各凭本事。哪天谁倒霉了,也是活该。
李少卿半点不客气,说道:“不拘什么籍,多来几本。这牢里的,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已经看腻了。”
“小事一桩,明儿就给你办好。”陈观楼满口答应道。
李少卿也不问他有何目的,就瞎聊着。
最后,还是陈观楼忍不住,终于问道:“李大人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前程未来?”
这话题就扯得有点大,还有点远。
李少卿了然一笑,说道:“哪还有什么前程未来,能活着就不错了。比不上稷下学宫出来的官员。”
他这是在暗讽于照安吗?
都是犯官,都关在天牢,但是所有人都认定于照安迟早能出去。只是欠缺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待到老皇帝忘了此事,亦或是消了气,于照安再上个请罪奏疏,出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陈观楼抛下这个念头,又说道:“偶尔想一想也没事。机会就在眼前,只看有没有人抓住。”
李少卿乐了,他嘲讽道:“竟然让你来做说客,上面是没人了吗?还是担心沾染上老夫的案子,会惹来一身腥。”
“两者皆有。我这个说客,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陈观楼大方承认,丝毫不掩饰自己是个马前卒的事实。
但,如果因为他是马前卒就轻视他,他也不是好惹的。
“真稀罕!”李少卿又将陈观楼打量了一番,“按照你们天牢的套路,这会你该提我去刑房,让我见识见识天牢最阴暗的一面。然后威逼利诱,达成目的。可你一个人站在牢门前,又能做什么。”
“无非就是赌一个机会。能不动刑最好不动,李大人你说是吧。”陈观楼坦诚相告,表现出十足的诚意。
他这人,真没有动刑的嗜好,也不喜欢血肉模糊的场面。刑房他去过,光是看见里面各种刑具,就让他新生不适。
他毕竟觉醒了宿慧,而非完整的土著人员。他的观念,前世重过今生。脑子里面多少还保留着一点遵守律法的观念,就算被同化,他依旧会坚守自己的底线。尽可能在底线内办成事情。
不过,逼不得已,他也能做个恶人,彻底变成一个人们口中‘低贱’的狱卒。
李少卿缓缓摇头,“果然是新来的,不如其他狱卒做事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