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本来靠在案前,回忆菌子美味的鲁俊辰突然回过了神来,眼睛定定地落在了“符羽”的身上,眼睛慢慢就瞪大了:“咦,符兄,你今日是怎么了?一动不动的?呵呵,眼珠子都不转一下?”他凑近了符羽一些,小声问道,“跟人打赌堵输了?木头人?123不许动?”
江川皱皱眉,自然他也发现了,便想要上去阻止,刚站起来,就发现门外有人转过头趴着窗户和门缝上往里观看,于是又坐了下来。心道,此刻院中学子太多,斋舍之内的一举一动都会落人眼里,还是按兵不动为上。一转头,看见鲁俊辰正看着自己,便伸了一个懒腰,低声道:“今日抄,坐了一天,到现在还是腰酸背痛。”
这个理由编的有些离谱,鲁俊辰表情很是奇怪。
对于泾阳帮的人来说,坐功也是基本功的一种,常常一坐一整天,除了吃饭喝水就坐在那里,遇到特殊情况,比如精雕,需一气完成,中间不但不能吃饭喝水,就连茅厕也不能去。抄几个时辰,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江川一时无言,内心检讨了一下,往后说话,要分清场合和交谈之人,免得说出来的话破绽百出,露出马脚。
其实鲁俊辰并没有往别处想,他信任江兄,算的上言听计从。
等江川再看向鲁俊辰的时候,他正在跟“符羽”聊天。
“符兄,你这头发……”他伸手摸了摸符羽的头顶上那几根直立头发,“真是够犟的,每一根都有自己的想法,就跟夫子生气时一模一样,你……你别动,我帮你把这冲天的头发给压一压,压的顺眼一点……”
江川发现鲁俊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帕巾,帕巾上还湿了水,拿起来就给符羽压头发,压了几下见没压下去,便把帕巾头便搭在了符羽的头上,屁股一歪,竟坐在了符羽的床边去了。
要说平时,鲁俊辰绝不敢这么坐的。
符羽这人,有点怪癖在身上,他能坐别人的床上,却不容许别人坐他的床上。他常常回到斋舍,和衣往鲁俊辰的床上一倒,但要是哪次鲁俊辰不小心坐到他的床上,他立刻就炸毛。
因为这事,鲁俊辰可憋着一肚子的气,今日看他跟平时不一样,便试了一下,没想到竟无反应。
鲁俊辰便坐正了,屁股还在床上扭了扭,符羽还是没有反应,他更嘚瑟了,歪着头看着符羽:“符兄今日跟往时确实不同啊,还是今日好。”
说着说着咧嘴笑了,跟个傻子似的。
他哪里知道,这是障眼符变的,并且尤其怕水,那搭在符羽头顶上的帕巾,因为拧干了水,所以才没有让障眼符立即失灵。但是沾了水的帕巾,拧得再干,它还是有水留在上面。所以,他看着看着,就觉得符羽的额头隐约有些扭曲,脸也开始有些变形。
他以为自己眼睛又花了,赶紧摘下眼镜儿,揉了揉眼,对着镜片哈了口气,用衣襟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再看,这符兄的脸,怎么还是变形的?不但额头变形,这会儿连着鼻子,眼睛也开始变得有些扭曲了。
江川刚走了一个神,就发现符羽不对劲,也顾不到外面有没有人偷看,一步上前,抓住了鲁俊辰的肩膀,用力一掰,将他的身体给掰转了过来,盯着鲁俊辰的眼睛,低声问道:“看到什么了?”
“符……符兄的脸……变……变形了?”鲁俊辰如是说。
“是你眼花了。”
“我……我眼又花了吗?”他使劲揉了揉眼。
江川点头。
他多少觉得有点对不住鲁俊辰,他这一晚上,过得也是够跌宕起伏,魂儿飞了,刚收回来,这会儿估计又要出窍了,还好他适才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吃了一碗在鬼阳湖边捡的菌子。
保险起见,还是在给他加一个暗示,免得他哪天搬出菌子一事,再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符羽故作轻松地道:“你是泾阳帮的,你肯定知道原版的《鲁班》吧?”他故意转移开话题,想办法拖到戌时,灯一灭,便看不见了,替身就算是脑袋不见了,也不打紧。
鲁俊辰点头:“那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听外祖说过,鲁班还有个名字叫缺一门。原版的鲁班,翻开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凡学此者,必需在鳏、寡、孤、独、残中间选择一样,此原版甚为邪气,据说学它的人,都活不过三十。”
江川一副我不信这个邪的神态:“是么?”
“我外祖说,传说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鲁班是我泾阳帮的入门,帮中的每个人都要会背,但是并没像传说那样骇人听闻,就拿我泾阳帮来说,习此者,眼下便有百余人年过六旬,三十岁以上了足足近万人,要真像传言那样,不足三十而死,那我帮中早就后继无人了。”
江川觉得鲁俊辰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被引导之人,稍加提醒,他便自觉入瓮。
鲁俊辰说起来,就没完:“不过,我外祖也说了,我们后世所熟知的《鲁班》包括今日抄写的《鲁班》,跟原版鲁班少有出入,原版的鲁班早就成了禁,封存在历代君王的之中,不见天日,现世留存的,是手抄版经过历代匠人的诸多实践,一再增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成,所以翻开的第一页,便是没有所谓的凡学此者,必需在鳏、寡、孤、独、残中间选择一样的说词。所谓被下过诅咒之,如今已是案头之,不足为奇。”
江川道:“虽说删减过,但说到底仍旧是妖,既然是妖,沉浸期间久了,便会……”
这题鲁俊辰会,抢着回答道:“妖邪入侵……这个我听说过的,所以我泾阳帮有规矩,三卷鲁班只背第一卷木工篇,第二卷第三卷为禁,禁止普通弟子研习,若有违反者,则会被逐出泾阳帮,但是待到成为了匠人之后,第二卷第三卷又成了必须研习之,研习的不好还会被说成是天资不足,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絮絮叨叨的毛病又犯了,“不瞒你说,我大哥二哥如今正在研习第二卷第三卷,大哥研习已有五年,二哥研习已有三年,我大哥是我泾阳帮中年轻最小研习第二第三卷之人,我爹常说,要他们研习之时需格外小心,要研习有度,要心怀正念,要谨遵研习步骤,不可急于求成,免得步入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