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学院服很是合体。”
“还有呢?”
“好!”
“好在哪里?你且说说。”丁牧云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扑闪着。
“这个……”江川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夸赞一个姑娘家,一时词穷,皱着眉头,很用力地在想。
丁牧云也没什么耐心等他斟词酌句,嘴巴一扁,道出了真相:“本姑娘身上的这件,乃是裁缝专门给我量身裁定的学院服,我求得院长同意,跟你们一起求学,往后我们就是同窗啦。”
江川赶紧施礼:“在下有眼无珠,失敬失敬,往后还请丁先生多多关照。”
“你放心,本姑娘不但会多多关照你,还会特别的,好好的关照你。”丁牧云边说便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靠近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也不必再说什么我认错人了你不是我发小之类的话了,你看看本姑娘的这双眼睛,是会认错人的吗?”
江川没说话。
“肯定不会!”丁牧云故意说得笃定,实际上心里免不了有些打鼓,要说不是尚灏,可感觉不会骗人,要说是他,身上实在是没有一点尚灏的影子,所有关于尚灏的记忆,所有能辨别出他的地方,全都跟尚灏不一样。
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过去从身上剥除得干干净净,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想不出来。
可话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不装了,也不试探了,直接摊牌了:“我就当作你得了离魂症,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也没关系,反正往后咱们是同窗,有的是时间见面,我会慢慢帮你回忆,直到有一天,你承认自己是尚灏为止。”
江川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果然如此,那就随丁先生的便吧,要是没别的事,学生便告辞。”
他说罢便走,丁牧云下意识地就想挡住去路,可谁知道他从眼前晃了晃,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过去,她还伸手抓了一下,竟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回头再看,他已经跨进了院的大门。
丁牧云正想要去追,却听符羽在喊他:“丁姑娘,这边有人不想活了,你再不来劝劝的话,他可就真的去死啦。”
丁牧云没理会,不成想,那个追命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丁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里可有1,2,3,,5……一共十五条人命,105级浮屠啊,顶天啦。”
丁牧云不耐烦地从江川身上收回了视线,转过身,袖子一撸,朝符羽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骂:“让我看看是哪个嫌命长的短命鬼?瞧好了,这里可是科英学院,真不想活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去,别跟院欠了你条命似的,要我说,但凡有点尿性的,先把科英学院读出来再说什么不想做工匠。这会儿,门都还没进呢,就说我不想这个,我不想那个,轮得着你想吗?你想得着吗?光知道给这哭哭哭,一个两个地哭什么哭?就问你们还是不是老爷们了?哼,我看你们也不是了,寻死觅活的人见的多了,也没见过几个是真正去死的。要死赶紧死,忽悠谁也别忽悠阎王爷,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全给你们带走了……”
丁牧云说话就跟蹦豆子似的,骂也是真敢骂。
这会儿,她把刚才在江川那儿受的冷落憋的气,全都在这儿撒了出来,这帮人就受着吧。
骂到了跟前,双手一叉腰,眼睛一瞪,从眼珠子下方看着那学子:“就你想死啊?”
那号哭的学子,立即止住了哭声,吓得不敢作声了。
丁牧云中气十足地喊道:“死去啊!吓唬谁呢?”
连同周围的学子全都叫她骂得懵住了,全都夹着尾巴,垂着头,老老实实地站着,心道,不是说喊她来劝人的么?怎么光听她在这骂人了,并且骂起人来还这么狠,真不怕有人受不了刺激,想不开自尽了?
废话,丁牧云当然不怕了。她是混江湖出来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这帮纨绔,平日里一个个惜命得要死,不乏年纪轻轻就开始到处求仙问道的,求一个长生不老的灵药的,为此不惜重金,四处撒人。就这种人,有个头疼脑热都怕得要死,你求他死他都不会死,更别说自尽了,真要是给他一条白绫扔在面前,保管他立马跪下来声泪俱下地求饶。
目光一扫,门口有一个算一个,丁牧云手指点了一圈:“以死相挟?你们算是找错地方了,尚方院就不是一个怕事的地儿,从选址到招生再到今天,发生多少事了?怕过吗?你们不想来科英学院,科英学院还不要懦夫呢。王爷前几日可都是在院里呆着的,那时候你们干嘛去了?你们怎么不找王爷哭去啊?前日开学礼,怎么不当着武百官的面,把今日的诉求给说出来呢?王爷多和蔼的一个人啊,我记得刚上台的时候,还被人丢过扇子,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中肯定就有人丢过吧?”
此话一出口,两三个低头的。
“当时不是觉得挺牛的嘛,硬气啊,欺负老头,得意啊。就这样了,王爷也没生气吧,你们这么狂妄,怎么不让王爷给你们转到那三大学院?你们大可跟王爷直说,你想去三尺学院,他想去翰林学院,那位想去礼雅学院,王爷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当着他的面抹脖子,溅他一身血,看他敢不敢不给你们转?”
在场的,没一个敢说话的,全都屏住呼吸。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可一个反驳的人都没有。
丁牧云:“怎么着?怂啦,不敢这么做?各大学院的学子如何定员?如何录取,标准是什么?这些都是王爷拟的,圣上准的,王爷你们不敢闹,那去京城找圣上闹敢不敢?可别说什么到了京城求见无门,别怕,你们还可以冲王驾。”
她口气很是轻慢,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旁人听了都是心惊胆战,唯有符羽,笑的花痴乱颤,觉得此话甚对他胃口。
终是有人听不下去了,提醒道:“丁先生,请小心你的言辞。”
丁牧云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是死都不怕吗?这会儿倒是叫我小心言辞啦?”
众人皆默,也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非要说一句:“咱们不是不敢去,只不过京城……太远了……”
此言一出口一众人全都抬起头,一脸诧异,最吊诡的是,谁都不承认是自己说的,你看我,我看你。
丁牧云微微一笑:“没关系,京城不去了,咱们就不去了,飞阁近,飞阁大家都找得到吧?去那里找宋院监。”
众人都不说话。
丁牧云接着道:“要是连飞阁都找不到的话,那也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大不了,我给大伙带个路,把你们送上飞阁去。那位问了,去飞阁做什么?当然去找宋院监啊,求他给你们办理退学啊。尚方院这个地方,虽说入学艰难,但是退学容易啊。诸位,去吗?”
没说敢应话。
丁牧云便将下巴一抬,问面前的学子:“你呢,去吗?”吓的那学子,脚往后一蹭,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