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嵫山之墟千山初醒,鬼阳山上青鸟翱翔。
抬头望去,旭日东升,朝云出岫,一派晴朗的好天气。
五更刚过,百阅轩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了,里面通宵达旦的学子纷纷直起了腰,陆陆续续有人收拾东西离开,乘着天色尚早,准备回斋舍小睡片刻,打起精神迎接新的一天。
因为今日是尚方院正式授课的第一天。
只有一人浑然不觉正埋头苦读,还有一人酣睡如泥不知天地为何物。
昨日酉时,刚刚用罢晚饭的符羽和江川回到了斋舍,一推开门,就看见鲁俊辰正鬼鬼祟祟地往百宝箱里藏东西,在符羽的一般威逼之下,鲁俊辰只好说出了实情:
“不过就是为了给院长留下一个好……好印象,同侪们都……都在私下里偷偷准备了见面礼,在……在下私心也准备了一件。”他举起一根手指,接着又伸出四根手指发誓道,“不是不……不愿给你们看,而是希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院长,也绝对不是什么金……金银珠宝,院长他老人家不爱钱财,他老人家喜欢的是制工,越是稀罕的,越是灵光闪现的,若还是世上不曾出现过的,那便更……更合他老人家的心意了。”
“瞒着我们私底下搞小动作?哼,明日便去院长面前当众揭发。”符羽呲牙,故意吓唬他。看喇
“你们不……不会不知道吧?”鲁俊辰一脸的纳闷之色,后知后觉地瞧着江川和符羽二人。
符羽:“你什么意思?”
鲁俊辰:“你……你们平时和丁姑娘走得那么的近,难道她……她都没有告诉你们?”
一听消息是丁牧云传出来的,两人相视了一眼,顿时无所谓起来,符羽大大咧咧地往桌边上一坐,一条腿踩着地,另一条腿晃荡着:“眼镜儿,看起来还是你比较讲义气。”
“那是自然的。”
“那你说说,什么样才叫稀罕的世上从未出现过的?什么样才是最合院长他老人家心意的?”
说到这个,鲁俊辰可就来劲了,腰杆子也直了,说话也不结巴了,拉了个圆凳往符羽面前一坐,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地道:“比方说,天上飞的能载百人的巨型木鹤,地上跑的,日行千里能载千人的大驾,水里游的,装备发机飞火的楼船战舰……”
符羽差点被呛着,端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藏东西的百宝箱,“敢问你这里面藏的是巨型木鹤还是楼船战舰?”
鲁俊辰抱紧了怀里的百宝箱:“自然都……都不是,在下只……只是与兄台探讨罢了。”
符羽便继续问道:“那你接着说,还有哪些的是符合院长的心意的?”
鲁俊辰不假思索道:“能瞬间杀敌万人的大杀器,能自动发射火器的飞隼,能把人送上月亮甚至是太阳的飞车,还有……能穿梭到任何地方的时空之门……”
越说越玄乎,不过符羽却听得很带劲,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还有么?还有么?”
“还有……还有超越木甲伶卫的仿真人甲。”
“快说说,这玩意跟木甲伶卫有何不同?”
“从外形上来说,仿真人甲不像木甲伶卫那样外表看起来呆头呆脑,像个木头怪,仿真人甲从皮肤到毛发都跟真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就连说话办事也与真人无异,除了跟木甲伶卫一样都是武林高手之外,它们还知晓天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风水秘术,还能与人吟诗作对,还会吹拉弹唱,甚至它们还有自己的想法跟主见,除了不能传宗接代,跟人几乎无异……”
符羽嘴巴张了半天,发出一声惊呼:“眼镜儿,你这想法也太敢了,这是要跟女娲比造人啊?”
一听亵渎神灵,吓得鲁俊辰语无伦次,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罪过罪过,一介凡人……岂……岂敢妄想做神,在下……在下只是区区小学徒一个……何况……这也……这……”
符羽话锋一转,打断了他:“想法是不错,可一个破绽,按你说的人和仿真人甲在外形上一模一样,那么,走在路上不就肉眼分不清谁是人谁是仿真人甲了?况且你还说,内在上仿真人全方面都超过了人,这仿真人甲要是听话还好,万一要是不听话的话?某一天突然大开杀戒,岂不就是人类的灾难了?”
“实……实不相瞒,在下也是这么想的。”鲁俊辰摊摊手。
两人面对面坐着,全都皱眉沉思,一个左手托腮一个右手托腮,好像他两已经在着手研究。过了一会儿,符羽目光一扫看向了一旁沉默的江川,顺手就把问题抛给了他:“江兄,你怎么看?”
江川正在整理自己的桌,桌面上的摆放得已经很是整齐了,但他还是习惯地在坐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整理一遍,头也不抬地道:“我与二位想法不同,在我看来,仿真人甲不论多么的卓绝,说到底也只是机甲。”
“机甲?”
“机甲!”
“嗯,木甲做不成仿真人,机甲或许可以,仿真人甲与人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人有生老病死,但仿真人甲没有,仿真人甲可以一直活,所以……”一贯平静的眼眸微微泛起了一丝柔和的光,“若是把仿真人甲和人合二为一,将人的思想人之灵魂与仿真人甲合在一起,是不是便可实现自古以来人对永生不死的追求?”
符羽一拍大腿:“叫你这么一说,还真成神仙了?”
鲁俊辰没符羽那么惊诧,贼眉鼠眼地盯着江川问道,“咦,江兄你是怎么知道的?”接着又嘟囔道,“他们也是这样说的。”
他们是谁?符羽并不感兴趣,极为欣赏地打量着鲁俊辰,一副重新认识了他的样子:“眼镜儿,好样的,这都叫你想出来了,了不起!”
“区区在下,怎会有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鲁俊辰一愣,推了推眼镜,一贯实诚,毫无隐瞒之意,“不瞒两位兄台,其实这是在下听外祖和东海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瘸腿老头儿在喝完二斤老酒之后说起的。”大概觉得这样说难免有偷听之嫌,连忙解释道,“纯是无意中听到的,并非偷听。”
接着又嘀嘀咕咕地道:“以前在下想不明白,可听……听了江兄的解释之后,似乎有些明白了……”
后面的话,符羽没再听下去,高看他的眼神,也暗淡了下来,不免有些失望:“原来是两老头儿老酒喝多了吹牛,叫你给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