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神一边讲解，一边跟师父当年一样，做着动作。

众人见他移动着肥胖的身躯，原本懒洋洋的胖子，这一移动起来，竟灵活得像一只猿猴，叫人大开眼界。

符羽也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着身体，一边晃动一边问：“那你说说，这两种，哪一种胜算更大？”

“没有哪一个胜算更大，前者的风险是，你在踢死角的时候，一旦没有掌握好力度，直接踢飞。后者的风险是可能骗不过对方门将，而被对方门将扑出。”

“那对大叔你来说，哪一个更难？”符羽乘机追问。

这句话一出门，门神大叔就郁闷了，真是奇怪了，少年的问题，竟和当年自己问师父的一模一样。

他心头忽地一动，想到了适才他骑着另一名少年满场奔走的场面——看着少年意气风发，做事又相当聪明，当着王爷的面也不畏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看似胡闹，实际上，却把王爷和学子之间的距离给拉进了。并且作为一队主帅，身先士卒第一个出场，毫不避讳地说自己想打死角，这是对自己的鞠技是多么的自信，想到这里，在看符羽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欣赏与好奇。

他又歪歪斜斜地靠在了风流眼的柱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大胖脸，笑眯眯地道：“不是大叔跟你吹牛，以前若是这么问我，我肯定会说，只要是大叔我站在风流眼前面，世上就没有进得去的鞠。”

“那现在呢？”

“现在，人有失手马有漏蹄。”

“大叔输过？”

大叔点头：“不怕你们笑话，就在不久前，我跟我那三岁的黄口小儿在家中玩蹴鞠之戏时，一不小心，竟输给了我的小儿。”

众人全都笑了。

大神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倒不是我小儿蹴鞠之技如何高明，而是我那小儿甚为可爱，我老来得子，对他极为宠爱，于是他便用那天真无邪的模样，竟然轻轻松松就骗过了我，进了鞠。”

众人笑得更欢畅了，觉得这个门神大叔真不错，一点架子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说起了自己的小儿，门神大神笑成了一尊弥勒佛，“所以，门神也有走神的时候，扯远了，说点对你们有用的。”他收起了笑脸，认真道，“其实，对大多数的门将来说，扑死角的难度更大一些，九成九是扑不出来的。”

“那么，对大叔你来说呢？”符羽这会儿倒是客气上了，问的时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在他心中，虚心请教就得有个虚心请教的样子。

大叔有些害羞，“对我来说，有死角便是没有死角，没有死角便是有死角。”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露出了好奇的眼神来，想着，这个年少成名，从无一鞠能从他看守的风流眼进去的门神，到底有没有漏洞？就连王爷也极有兴趣地看着他。

大神很懂众人为什么这么看着他，他微笑着解释道：“是因为我乃一个胖子，移动起来缓慢，年纪也大了，扑死角的鞠，就一定会扑倒在地上，这地面很硬，我怕是吃不消，万一个不小心老胳膊老腿的再给摔折了，那我这后半辈子，可能就要靠拐棍活着了。所以你照顾大叔，最好不要往死角里蹴。”

这话好似玩笑话，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他只是不想扑倒在地，死角对他来说是没有的。

王爷听完会心一笑，其余众人也哈哈一笑。

全场只有符羽被他说得越发迷惑了，心想，江川研究半天的死角，究竟能不能突破门神的封锁蹴进风流眼去？

换作平常的点鞠大赛，不可能有这么长时间来闲聊。只因司宾适才几番处理不当，在王爷面前丢了面子，这会儿小心翼翼，时时观察王爷的脸色行事，王爷听得津津有味，他哪还敢催促比赛？再者，刺史大人早就有交代，此番蹴鞠大赛，以是切磋为主的友谊赛，不是什么生死之战……

司宾本来就是门神的拥趸，能当面听到门神的经验之谈，不论是对他来说，还是对场上的鞠者以及所有蹴鞠爱好者来说，都十分宝贵。

门神说完了，看了看还在恍然中的符羽，微微躬身，“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少年，只管放马过来。”

司宾这会儿终于是听到了一句对自己有用的话了，连忙敲了一下手里铜锣。

江川醒过神来。

门神一拍双手，：“少年人，说你想打死角，这四个死角，你想打的哪一个？”

“我打的是……”换音未落，符羽脚下的鞠飞了出去。

这一脚，在普通人看起来，力量速度都是极快的，极大的，可大家并不知道，这极快叫大的速度在门神的眼里，却是十分的缓慢。

当初他在狱中练习，用的是蜻蜓为目标。

师父为了让他练成门神，每日用一个真实小故事，跟来前听故事地狱卒换蜻蜓。

蜻蜓喜光，白天他站在光线多的地方，师父站在阴暗处，同时放飞十数只蜻蜓，他身上戴着脚镣，手上戴着枷锁，还要在一瞬间用脚击落数只蜻蜓，难度可想而知，好在他本身习过戏法，练的就是手速身形，把手速换成脚速，前后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所以，他看每一个动作都要比普通人眼里看到的，要慢了三四成，别人只看到符羽将鞠蹴了出来，可他却很清楚的看到，符羽用的是左脚的内侧摩擦鞠着踢了出去……

眼看着鞠就到了跟前，他身形一摇，如电光一般，手就已经伸到了鞠前，轻轻一拍，鞠掉了地上，轻松，简单，不费吹灰之力，就像玩似的，就破解了死角危机。

底下掌声雷同，欢呼声如潮水一般汹涌。

“豁！厉害！”

“好一鞠！简直绝了。”

“门神不愧是门神，在下自始至终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一个人，可在下竟没看出他是如何移动到的死角，如何拍开了鞠，在下若不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快的身形……”

也不少人看的目瞪口呆，有实力的门将见过，可这神一般门将，估计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就连江川都有些郁闷了，虽然自己绞尽脑汁算出了死角的角度以及运鞠的速度，但是门神这一招移形换影，快似闪电一般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着实让他傻了眼，着实不在他的计算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