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叫他噎了一下，一时间无话可说，干瞪着眼睛。

院最忌讳的就是亲属关系，要是让人知道他把自己的亲侄子带在身边，弄不好是要丢饭碗的，所以头儿平日里千叮咛万嘱咐要小看守一定不要暴露两人的关系，可他偏是不听，所以头儿气便不打一处来，伸手将合上。

小看守机灵，马上换了个语气道，“好了，好了，这一页马上就看完了，看完了就去。”小看守嘴里“欸欸”了两声，见头儿面色严肃，便赔上了笑脸，“叔，你怎么还真生气呢？我可是你的侄儿，亲的。”

“你闭嘴，这什么地方？这是院，你没我这叔，我也没你这个侄。当初决定带你来院当差的时候就一再叮嘱你，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我都忘了？”

“叔，我记着呢，院不许有亲属关系的人，在一处当差，我喊你叔，不是因为这里就只有你我，没有外人嘛，外人跟前，我可一向都是谨言慎行的。”

“没人也不能叫。”

“记住了记住了。，继续看，这一章写的……”小看守搓搓手，“真是绝了，你说这大反派这次到底死没死啊？咱两打个赌？我猜死了，你说呢？”

“要我说，那肯定是没死，大反派哪那么容易死？”、

头儿又打开了小说，小看守的视线又回到了小说上。

头儿一边看一边教训他，小看守嘴里胡乱的应着，注意力全然都在《仙客》上，根本没留意头儿到底说的是什么？

头儿：“万一哪天当着外人的面也这么叫，不就完了……你说当初我是动了多少的脑筋才把你弄进来跟我一起在这里当差，你可倒好，交待你的事一件记不住，成天还尽会给我找麻烦，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要被你害死。”

“叔，瞧你说的，好像我成日就只会惹事似的。”

“你没给我惹事？”

似是触到了禁忌，两人的视线一同从《仙客》上离开，抬头看着对方。

小看守见头儿脸上沉着，连忙安抚道，“叔，我错了……不不，是小的错了。”

头儿听他说的敷衍，不免叹气。

不料，小看守突然话锋一转，一副怨声载道的口气说道：“唉，我爹要是没有早早过世的话，我也不会走投无路跟你到这院里来做看守。头儿，你是知道的，我爹医术高明，我跟着他只要学到一点点皮毛就足够养活自己了，再说了，我爹当年是怎么死的？”

头儿闻听此言，双眼立即失神。

小看守像是拿捏住他的命脉似的，继续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当年生了场大病，要不是因为你，我爹能跑去中原爬那么高的山上给你找千年的老参么？他要是不爬那么的山上，他能掉进山谷里一命呜呼么？当时尸体找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给你找的老山参呢……我同我娘可从来没怪过你一句。”

头儿无话可说，沉沉叹了口气。

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从此，他这侄儿犯下的错，他都要一应背起。

他抬起头，沉沉叹出一口气。然后又埋下头继续看去了，世间烦心的事太多，不如沉迷中暂时忘掉烦恼。

两人都不说话了，埋头看如痴如醉，俨然不觉院中的孔石下面丝丝屡屡冒出来的烟雾。

烟雾袅袅，在院中蔓延，直直飘进了鼻中还浑然不觉，头儿打了一个喷嚏，鼻翼快速地嗅了两下，眼睛却还是不愿从小说上离开，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味？”

小看守垂头看，听了这话，随口应道：“东西烧焦的味。”

“嗯。闻着像是烧焦的木头叫水给浇灭的味。”

“头儿你厉害，连烧焦地木头叫水给浇灭地味你都能闻的出来，我就不行了，光闻着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你也不想想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以前我在京城做潜火兵，每天训练的不光是强健的身体，还要应付各种火务，什么味儿我一闻就知，后来患了鼻渊之症之后，鼻子就没那么灵敏了，很多味道便闻不出来了。”

“您老就放心吧，咱这院子中就没有木头，又怎么可能起火呢？定然是别处飘过来的，安心安心，咱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看，看。”

“说的也是，咱这院中没有木头。”过了一会，头儿用胳膊撞了撞小看守，“要不你出去去看看，该不会是院走水了？别一会儿烧到我们这里。”

小看守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在头儿手里的小说上：“头儿，你就放心吧。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啊？咱们这地儿一半地上一半地下，观星楼走水了，咱们这儿都不会走水。”

头儿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对，便也就不再深究了，

两人继续埋头读去了，院中的烟原来越重，两人依旧没有察觉，直到看完了一章，头儿才抬起头来，这一看顿时惊呼：“这么多的烟？糟了，看来必是火势凶猛。”

小看守终于也看完了一章，美滋滋地抬头，他眼神比头儿好，这一看不得了，顿时叫了起来：“头儿，那那那烟……像……像是从默室的通风口里出来的？”

“啊？”头儿惊呼一声。

两人定定地盯着出风口，袅袅烟雾缓缓涌出……

两人齐声叫了一句：“完了，是默室走水了！”

头儿说完，立即扔下手里的小说，拔腿便朝默室跑去，一边跑一边冲着小守卫喊道：“快，快，快打走水铃，叫潜火兵。”

走水铃是一面很大的铜铃，就在院中的角落里，铜铃一响，潜火兵立即带着水龙车出动，汲水灭火。

小看守拿着铃锤刚要打下去，头儿猛地刹住脚步，喊了一声，“慢！”

小看守举着锤子停在半空中，扭头看着头儿。

头儿想了想，说道：“你先别敲，容我先想想。”

小看守：“头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容你先想想，水火无情啊，再不救人的话，万一学子烧死在里头，咱们吃不了兜走啊。”

头儿到底是吃过盐比小看守吃过的米多，虽情况紧急，却还是能沉得住气。

头儿：“不管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咱们先弄清楚着火的原因。”

小看守：“还是先救人要紧。”

头儿仔细看了看烟雾：“以我经验来看，暂且应该没有出人命。”

小看守吃了定心丸，自家的叔是久经沙场的老潜火兵了，他说暂且没有出人命，那必然是没有了，“那现在到底要怎么做？”

“我担心，万一是咱爷俩的疏忽导致的默室走水，那咱两就别想再在院干了，你说说，这么清闲月例银子又高的差事要是丢了，咱两是不是都得喝西北风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婶是什么脾气，母夜叉，非把我骂死不可，再说了，你也不想回去重操旧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