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站在龙眼温泉边沿,他目送着红袍执法者离开自己府邸。
大门即将合拢之时,有一只手轻轻抵在了木门一面。
于是府邸大门,悬成一条线。
“久闻天都四座院的大名,一直无缘,听说应天府是四座院之首,为何......如此破旧?”
推开青山府邸大门的,是一个披着龟纹长袍的男人,他的面颊上覆着一张银白色的狰狞面具,看不清楚真正容貌。
长袍被微风吹动,衣摆摇曳。
“我来自东境......”银白面具男人微笑道:“龟趺山,陵寻。”
青君眯起双眼,再一次将手掌悬停在一旁木质剑架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在下于龟趺山闭关太久,骨头都要生锈,从山里好不容易走出来,跟那三个怪胎一起来了天都,商量着找个地方活动一下,别紧张......这里就只有我一个。”陵寻咧了咧嘴角,笑道:“长陵要开了,顺路来到天都,特意来见识一下,所谓的院大君子,到底配不配得上这个名头?”
青君面无表情,一只手掌下压,整座剑器架子瞬间瓦解破碎,木屑四溅,剑架上悬挂着的三把长剑,把他一把攥在掌心。
之前拔出的那柄黑鞘长剑,被他以另外一只手按住剑首,抵在地面。
剑气迸发。
青君将三柄长剑,一柄一柄插在地面,剑鞘入地一半,犹如香火点,袅袅剑气如烟溢散,正好在四方之位。
为了避免损坏府邸其他物事,这些剑气包裹两人,将圈子限制在三丈距离中。
他木然开口道:“来!”
陵寻的龟纹长袍,被剑气吹拂地向后大摇大摆,他脚步巍然不动,面具下的眸光,由黯淡变得明亮。
“好,很好。”
......
......
“你说什么?”
沈灵站起身子,他双手按在桌案之上,压抑着自己的气劲没有迸发,不然这张桌子顷刻间就会破碎,但是四周的纸张,卷案,仍然被无形的气机吹拂散乱。
红袍执法者站在沈灵的面前,其中一人面无表情拎着红纸,保持着一段相当巧妙的距离,既可以保证沈灵能够看见红纸上的字,又可以保证沈灵不会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做出让他后悔的事情。
“青山府邸的案子已经结束了。”红袍执法者语调木然,道:“青君的手印,这是当事人的指印,无论结局如何,已经揭过去了。”
“简一,应天府自己的阵法师,你在开什么玩笑?”沈灵抬起头来,目光强硬地与红袍执法者碰撞在一起,他高声道:“找一个已经被处决的死刑犯,来当青山府邸疑案的替罪羊?这是大隋律法的公正吗?”
房间里沉寂了一下。
“我们依法行事。”红袍执法者继续开口,道:“更何况......沈灵大人,想要的公正,恐怕也不是真正的公正吧?”
沈灵眯起双眼,一字一句道:“你什么意思?”
“执法司已经在调查沈灵大人了,沈灵大人的出身,还有这一次僭越权力的监察,都有颇多疑点,我们怀疑沈灵大人的真正意图。”红袍执法者平静说道:“希望我们不会有下一次的再见。”
“你们是在威胁我?”沈灵笑了,他忽然不再愤怒,而是觉得有些荒唐,声音放得极轻,极缓:“你们把所有的案卷调出来,你们去找我的上头云洵大人,去情报司的大司首那把我的卷宗全都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抠,奔着大隋律法去,奔着定我的罪去,但凡能找到一点,我把这颗脑袋双手奉上!”
这句话,开始说得很慢,后来越来越快,最后再一次高声喧喝。
这一座独立的情报司府邸,在红袍执法者入内之后,就贴上了隔音符箓,所以这道愤怒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去。
红袍执法者沉默片刻,道:“我们会的。”
“但若是你们查不到呢?”沈灵忽然把脸凑近,他盯着红袍执法者,恶狠狠道:“三司地位平等,你知道你在威胁谁么?老子这些年为大隋立的功,足够离开天都,去当情报司附属的大司首了,知道么?”
红袍执法者叹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面颊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执法司无孔不入,天都大部分的官员,都有或多或少的把柄,但沈灵真的是一个例外。
红袍轻声说道:“上面不希望您插手这件事了,流程已经走完,这件案子的功勋会算到您的头上,作为您以后升迁的帮助。”
“这件案子的功勋算到我的头上?”沈灵忽然笑了,他看着红袍执法者,像是看着一个白痴,道:“这是一桩冤案,简一人已经死了,被你们拉出来再装上偷换阵法的罪名,当了青山府邸的替罪羊。如果有一天案子平反了,这笔账会算到谁的头上?你们自己喜欢随地大小便,还喜欢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你以为这是恩情?”
红袍执法者沉默了。
他收回红纸,开门见山。
“你要查剑行侯宁奕,宫里希望你就此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