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牧云本来一边小跑一边寻找着江川的身影，以她对江川和符羽的了解，符羽肯定在离着制工最近的地方，但是江川就未必了。可跑着跑着，人越来越多，快到平板车跟前的时候，变成了被人潮推着向前。

恍惚中，她隐约看到了江川的脸，赶紧叫了两声：“江川，江川，你等等我，我正找你呢。”

等她想从人群中挤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挤不动，又是推又是挤，嘴里喊着：“让让，你们别挤了，让我过去。”

“丁姑娘，你别挤了，过不去的，人太多了。”

“哎呀，你踩着我的脚啦。”

一片混乱中，等丁牧云再抬起头的时候，人群中早已经看不见江川的身影。

此时，平板车的周围，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的视线都盯在中间的那只巨型飞鸟上，一部分人好奇这栩栩如生的鸟是怎么做出来的？一部分人好奇鸟身上到底涂的是什么颜料？还有一部分人在讨论这鸟能不能和天上的木鹤相比？这要是能飞起来，那可比天上那些个头很小的木鹤要惹眼多了。

符羽离得最近，他几乎趴在巨型飞鸟上看了一会了，这会儿，突然从怀中拿着一面能将物体放大几倍的“放大镜”来，对着飞鸟身上的羽毛，继续看来看去。

然而，他手上的这一物，也引起了同侪们的注意。

有人在问：“同侪，你手中的那面透亮的东西，是什么宝物啊？”

有站在符羽附近的科英学院的学子，忙不迭地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那我给你解释解释，这个东西叫大眼睛，也叫大眼镜，也有人叫它放大镜，顾名思义，就是能把很小的东西，放大成很多倍，比如一只蚂蚁，在放大镜下看的话……”

有人抢着提问：“象那么大？”

“那是夸张了，足有一只狗那么大。”

又有人问：“那这放大镜是干什么用的？”

那科英学院的学子继续说道：“放大镜，古董商用它做鉴定，办案的差人用它来发现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你别看它小小的一只，这是个好东西，你们看这放大镜往巨型飞鸟上这么一照，身上雕的羽毛是不是丝丝分明了？我们肉眼看着也就发丝大小，但是从放大镜里一看手指粗细……”

有见过世面的世家弟子嘀咕：“这玩意儿，不就是上了年纪的人眼睛看不清上的字迹了，拿它看用嘛。”

科英学的那学子马上反驳道：“你说的那个，跟这个可不一样，看用的放大镜，能把字迹放大两三倍就不错了，但是符羽手里的这一只，不得了了，可放大成百倍，你要是用看的放大镜看这鸟的羽毛，顶多也就两三倍大，上面涂的颜料，根本看不清，符羽手里的这一只不得了了，那是特制的。”

有那不差钱的人，问道：“那这样一个放大镜要多少银子一只？”

“倍数比他手里这只小的，京城的奇货店里就有，但是像他手里这只，倍数那么高，那是世间罕有，有银子没用，没地方买啊。”

叫他这么一介绍，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放大镜上，放大镜到哪，视线就到哪。

全场鸦雀无声，全都伸着脖子看着。

大家都在等，等符羽说点什么来。

符羽则聚精会神地盯着放大镜看，至于周围人的反应他没注意，放大镜从巨型飞鸟的尾巴一点点地移动到了头上，终于停了下来，嘴里没头没尾地喃喃了一句：“……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

确实，即便放大了几倍还是和没放大时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可以确定的是颜料是经过复杂的研磨，格外的细腻有光泽，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周围人一听，顿时一阵泄气之声。

符羽全然不闻地皱着眉头，眼睛又盯着放大镜看了一会，又自言自语道：“不，好像……确实……又挺特别的……”

“嘶——”

周围的泄气声还没发完，又换成了好奇的“嘶嘶”声，叫他这么一说，一个个脖子伸得更长了，争先恐后，都想能看出点什么，好跟大家讨论一番。

看着大家情绪高涨，鲁俊辰时不时地搓着手，因为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几番想要张嘴说点什么，都被身边的卢一尚给拦了下来。

卢一尚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嘴唇不动，用嗓子说道：“鲁兄，你别着急，等他们看完了再说。”

卢一尚是懂买卖的。

他不像鲁俊辰是专研制工，泾阳帮以教人制工为主，而卢家做的是砖雕生意，技艺固然重要，经营同样重要，所以卢一尚自小不但要学砖雕一技，还要习做买卖之技。

做生意的人性格开朗，他跟谁都能玩到一块，这只巨型飞鸟，就是他攒的鲁俊辰、曹曦三人一起做的。

卢一尚的性子也属于能沉得住的那一种，鲁俊辰反倒是沉不住气，见大家喜欢自己的制工，便忙不迭地想要跟大家分享。

鲁俊辰点点头，小声问卢一尚：“卢兄，还要等多久才能说？”

卢一尚拍拍他的肩膀：“一会会就好。”

要吊足胃口，细说不迟。

人群里的人有多热闹，人群后的人就有多淡定。

江川站在人群后头，透过人群的隙缝，若有所思地看着巨型飞鸟，着实，这一件可以算得上是今晚的压轴之作了，尤其是颜色，跟乌鸦羽毛在阳光掠过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虽然在制工方面不足，但是相关的籍看得不少，对颜料的运用方面也有些了解，一般情况下，只有用玉石研磨而成的颜料，才有这种色泽。但是，用玉石研磨的颜料，大多是名家作画用的，能保千年颜色不脱，栩栩如生。但是像这样的一只巨型飞鸟，要涂满全身，若用玉石颜料，就算是巨富之家，也要望而却步，何况要购买这么多玉石，对于院的学子来说，也不大现实。这么一想，那绝对不会是用玉石研磨出来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