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老郑的同党,是你,或者我呢?”高瘦子一副开玩笑的口气,“我不是危言耸听,保不齐上头的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健硕的人愣了一下,双目阴鸷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笑声刺耳。夹带着一丝丝恐慌。
他们比谁都清楚,如果被上头的人怀疑了,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要么被清除,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干净,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要么等着被甄别,甄别完了,还有没有命活着那可不一定。
健硕的人忍不住骂道:“你妈个巴子,你要是不想活了,别拉着我跟你一快去寻死”
高瘦子笑呵呵地逗他:“瞧把你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吧?”
健硕的没说话,瞪着他。
能活下来到今日,已经很不易了,但若说想死?更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像他前面说的那样,从踏入蓬莱岛的那一刻起,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高瘦子看着面前的老郑对健硕的说道:“你瞧瞧他,就算死了,还要被人翻来翻去的炒冷饭。”
他一边说,一边把尸体摆放成原来的样子,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们这种人,早不知死过多少几回了,怕有什么用?他差不多死绝了,要不你再仔细瞧瞧?”
“不用了,走吧。”
“你再瞧瞧,别到时候没事,赖我一人身上。”
“你,我还是信得过的。”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健硕的人走到了停尸房门口时,脚步犹豫了一下,突然拔出剑,转身直奔老郑而去,刺向了老郑的胸口。
高瘦子迅速出手将他拦住,“你这活阎王,活人不放过,死人也不放,就算你把他千刀万剐了又能怎样?”话音一转,放缓了声音接着说道,“算啦,本就不是个全人,给他留一个全尸吧,也算是咱们积了阴德了……”
“阴德”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太过讽刺,这辈子造孽太多,阴德早就折损干净了。
高瘦子知道他想割了老郑的脑袋,可要是真这么做了,不仅莽撞还很愚蠢。
“三尺学院那个小丫头,现在只是怀疑老郑的死是个意外,你这一剑下去,便坐实了被人杀害的嫌疑。”
节外生枝最是要不得。
“如若真叫三尺学院的那帮毛孩子查出个蛛丝马迹来,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上头能放过咱们?你又有几条命够死的?”
听他说得有理,健硕的人不觉“唉”了一声,收剑回鞘:“你提到了上头……老郑突然这么死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上头交代呢,到时候挨打挨罚你也跑不了,你得跟我一起受着。”
他不放心,蹲下去亲自探了探老郑的鼻息,就那么一瞬间,突然从手心爬出了一条虫子“嗖”的一下从老郑的鼻孔爬了进去。
放进去的虫子叫食脑虫,顾名思义这种虫子专门啃食人脑,此虫入脑之后,只需半个时辰就会让人意识模糊,如不能及时将驱出,只需一个时辰便必死无疑。
他余怒未消地用脚踢了踢老郑的尸体,“这下我就放心了,诈不诈死的都得死,就算三尺学院的那帮小孩再聪明,也想不到要劈开他的脑子查一个究竟……”转头又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留了他一个全尸了,如你所愿,帮你……帮咱们积了阴德……我说,你的脸色有点难看啊?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高瘦子叫他气乐了:“我心里能有什么鬼?我说尊使,你的脑瓜子在想什么呢?”
那被称作尊使的人,立即摆出了尊使的架子,身子笔直,面无表情,声音生硬且不容置疑地道:“你说我在想什么?尊使。”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着,狼狈为奸地相看了一眼,然后默契地一同看向了地上的老郑……
此番两人奉命前来,是为两人而来。
健硕的人淡淡地道:“这一个死了,那一个……上头对他最近在院的种种行为极为不满,若是不能狠狠敲打一番,我等也是愧对上恩。”
高瘦子笑了:“上头叫你敲打敲打他,你却只管放出了你的活阎王手段。”
健硕的没说话,眯起眼,在回味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
高瘦子追问:“你就这么恨他?你的官比他高,你的命比他值钱,你的出生也比他好,但要说聪明,你是真比不了他,天生就差着一截,所以他能从黄泉谷里走出去,你我都不能……我算是弄明白了,你嫉妒他。”
“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上头派他来院,他还真当自己是心系天下百姓的学子,这几月,他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所以解药你只给了他一半。”
“我要看他的表现。”
“你可真是活阎王!他可是把你派发的任务全都完成了,甚至帮你了结你的私怨,杀了那只……”
正说着,似有脚步声传来,两人一惊,立即看了一眼地上的老郑,老郑一动不动地躺着,有褐色的血顺着鼻子往外流淌,看来食脑虫已经发挥了作用。
两人不敢耽搁,快速从停尸房离开,不一会消失在夜色之中。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从屋顶上轻飘飘落在了地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来人遮了面,眉宇间明显有些焦灼,适才的脚步声,便是他弄出来的,他来不及为两人的对话心惊肉跳,便迅速转身跑进了停尸房,果断将门关上,顶死。
从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喝斥:“谁在那边?”
来人吓了一跳,在想着如何应对,就听见有人在回话:“是老子,妈的,憋了泡尿,刚撒了一半,被你这一叫吓得差点憋回去……”
“我当谁呢,喂,停尸房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没有,好着呢?你要不放心的话,进去瞅瞅啊,就是刚掉河里淹死,全身浮肿的那个。”
“算了不去,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还能诈尸啊?我去别的地方看,走了,走了。”
听着说话声消失,来的人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