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回，美美小姐带着丫头又在云梦大街上买东西，撞见了小偷，钱袋子叫小偷给偷走了，为了帮她把钱袋子找回来的，小看守憋着一口气追了二十里地。

那小偷是从外地流浪来的云梦，头一回上手，就叫人追了二十里地，险些跑断了气。那小偷虽然刚来云梦却也是拜过前辈的，认得小看守，骂骂咧咧地把钱袋给了他，说他不讲江湖道义，按规矩也不过是见者分走一半，他却要拿走全部。

小看守拿着钱袋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面地尘土，再用干劲的帕子包好揣进怀中，转过身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停下，背对着小偷道：“记住了，整个云梦，你偷谁都可以，就不能惹美美小姐。往后见着她，你给我绕着她走，要是她再叫人偷了东西，不管是不是你偷的，我都把账算在你的头上。”

那小偷懵了，赌气说了句：“你护着她干什么？她是你女人啊？”

就因为这句话，两人打了起来，打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双双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小看守在地上歇了好一会，离开时，背对着那偷钱袋的小偷，说：“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却是我命都可以不要也要守护的人。”

“你疯了吧？还是你戏看多了？我活这么大，还从未曾听说过，千金小姐嫁个穷小子，死了那条心吧。”

小看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是你不懂。”

小看守算是拼了命才把钱袋子给追回来，但是却没敢亲自还给美美小姐，而是放在了美美小姐的闺房的门外。

他看了看窗子上映出来的美美小姐的倩影，觉得心满意足。

然而，他妙手空空的身份终究也是藏不住的。这一天，他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在大街上偷了一个纨绔子弟的钱包，只因此人，曾在跟你朋友大放厥词说什么，美美小姐这样的女子，实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就算白送给他做妾他都不要。小看守气结想教训教训他，跟踪了他半个月，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这种纨绔子弟出门从来都是前呼后拥，既然找不到机会教训，便偷他银子作为惩戒，小看守觉得他活该，所以动起手来毫不手软，一日，乘他去酒楼喝酒之际，不但偷了他的钱袋子，还把他身上一块值钱的玉佩也给偷走了，然后将钱袋子的银子取出来，把钱袋子栽赃给了成日拍他马屁，当日为奉承他说什么美美小姐根本配不上他的一个门客。

那纨绔着实无脑，见钱袋子在门客身上，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他给打了一顿，叫他滚蛋了。

小看守心里可爽了，就在他觉得自己给美美小姐报仇之际，一抬头就看到了美美小姐站在路口等着自己，他心中懊恼，生怕叫美美小姐看到自己的不光彩的营生，但是美美小姐却什么也没说，而是径直朝他走过去，感谢他帮自己找回了钱袋子，还说那钱袋子里头的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却有她过世的母亲在她十三岁生辰的时候送给她的一对红珊瑚耳坠，虽然值不了几两银子，却是她最为珍贵的东西了，还说其实她那天晚上隔着门帘看到他翻墙而进放下了钱袋子就走了，说一看就知道他是好人，说好人就得有好报，她把钱袋子的耳坠取了出来，把银袋子给了小看守，说着是对他的报答，希望他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还能义无反顾的出手。还说希望下次他能帮自己施粥，说自己办了个学堂，要是他愿意读识字的话就去美美学堂。

小看守深受震动，发誓从此脱离妙手空空的营生，好好做人，自那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他都会帮美美小姐施饭，用美美小姐给的银子做起了卖糖画的营生，就在美美学堂的门口摆摊，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坐在学堂的门口听夫子教，慢慢识得了一些字。

后来他来了院当差，还是美美小姐鼓励他来的，说做糖画到底是辛苦一些，不如做看守要轻松，最重要的是能在尚方院当差，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呢？要是能有机会听院的夫子讲课，那简直是世上最好的事的。还说，自己没有本事考得进尚方院，要是自己聪明一些能进尚方院的话，那此生便无憾事了。她让小看守一定要进尚方院当差，白天空闲的时候就去学堂听夫子传道受业解惑，晚上就去百阅轩借来读，说将来再见到他时候，希望他跟尚方院的学子一样富五车气宇轩昂。

正是因为美美小姐的话，他才决心来的院当差成了这默室的看守，可自打来了院之后，夫子的课还没听到，百阅轩却去了不少趟了，但是借的大多是小说话本。反正也算没有违背美美小姐的教诲。而美美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他能用美美小姐发誓，对他来说。算的上是最毒的誓了。

头儿多少知道点他和美美小姐的事，自然对他是深信不疑。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学子们要是出事的话，咱爷俩是一个也逃不掉。你外头有美美小姐，我外头有你婶还有你堂兄堂弟，咱爷俩今天要一条心，先把这难关过了再说。”

“叔，我听你的。你说，我照办。”

“照我的意思干，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先进去，你把击水筒带上，马上跟过来。咱们先把火给灭了再说。”头儿说完，跑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问道，“对了，是哪一间来着？”

“甲字号。”

“甲字号。”头儿念了一声，朝着甲字号跑去了。

小看守麻利地打开了靠墙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击水筒，扛在肩膀上也朝甲字号跑去。

击水筒的筒是长长的一只，下面开窍，以絮囊水杆，自窍唧水，既能汲水，又能排水。但是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一种白色泡沫，用泡沫覆盖着火点的方法来灭火，既节省了水，灭火的速度又快。

他扛着击水筒飞似的冲向了甲字号，刚一靠近便是烟浪滚滚，冲到了跟前，才发现根本没有火，到处都是烟。

烟浪之中站着几个人，才发现原是关在默室中的那三个。

谢天谢地，这三人好好的，没有死。

小看守扛着击水筒东张西望了一番，问道：“头儿呢？你们看到了吗？”

其中一人指了指默室。

浓烟太大，小看守用手抹了抹眼睛，探头朝默室内看去，隐约中看见头儿垂头丧气地坐在床板上，双手抱着膝盖，一脸苦样，也不知在想什么，小看守叫了他两声，他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

小看守又转过头看着江川、符羽、卢一尚三人。

这三位周身都是烟味，脸也脏了，头发也乱了，很是狼狈，突然小看守明白了过来，手中的击水筒对准了三人，“我命令你们，立刻进去，不然……”

他一按手中的击水筒，筒口对准了三人中的一个。

符羽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咧嘴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小看守肩膀上的击水筒：“赶紧收起来把，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小心叫里头的泡沫给伤到了，你掂量掂量，伤了我们三个得花多少钱来摆平？”

“对了，你有银子吗？”卢一尚补刀。

小看守喝道：“回到默室里去。”

符羽不紧不慢地道：“回是回不去了，只能出去了。”

“按照规定，我们这就算是从默室里逃出生天了。”卢一尚解释道。

小看守咬着牙：“你们尚未离开默室区的大门。”

卢一尚眨眨眼，“这话，留着跟三尺学院的傅语冰傅小姐说去，她说了，只要出了这间默室的门，就算是自由了。”又冲着默室里看守说道，“我说头儿，走吧，出去聊聊吧，别在这坐着了，烟那么大小心呛入肺腑坐下病根的。”

聊聊？出去？

小看守到现在才明白了，爷俩这是中了他们的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