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烛漏轻响,檀香从金炉之中冉冉升起,很快弥漫了整个殿内,带着那样独特的味道,浸染了店内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次的茶水,慕思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抬首,不卑不亢的说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列祖列宗留下的规矩,臣妾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不敢有所遗忘!”
她这番话可谓是说得滴水不漏,太后听之也不由得微微侧目,打量的目光一寸一寸的从慕思凝的面上扫过,带着丝丝寒意。半晌之后,才轻笑出声。
“你倒是乖觉!可若是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呢?不知道思嫔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淡定?”
察觉到对方话中的意有所指,慕思凝下意识的抓紧了衣袖,凤眸之中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寒意,但很快的掩盖过去,又重新恢复于平日里那副温婉的样子,勾了勾唇角轻声道:“不知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只一眼的功夫,就看到了慕思凝脸上的不自然,纵使不过只有一瞬,可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见到事情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太后斜斜的倚
上了一旁的软塌,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抚弄着茶盏,将茶水上的叶子缓缓抚去,声音里带着一丝打趣,“哀家到是头一次见到思嫔这般失态的样子,真是难得!”
闻言,慕思凝的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就连声音里也不自觉的带起一股寒意,“如果太后只是想要来看臣妾的笑话,怒臣妾不能奉陪!”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让一直久居高位的李太后不由微微眯眼,很久都没有人敢这样冒犯她的权威了。
思嫔……倒是很好!
一直站在太后身侧察言观色的静宁姑姑立刻变了脸色,对着慕思凝大声呵斥道:“大胆!思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和太后说话?!你可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见到自己的婢女就这样站了出去,太后不由得变了变脸色,言语之中已经透露出几分不快,“静宁!”
见到自家主子的目光示意,静宁立刻低下头向后退去,再未多发一言。
只是两人之间的这番举动,却是让慕思凝不由眸光微闪。看样子,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刚收回目光,李
太后的声音就在整个大殿之内响了起来,“慕炀桑被派去上杭赈灾,可这么多天以来,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派人去找,也全部都是音讯全无。这种情况,可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担忧啊!”
音讯全无吗?
慕思凝眼前一黑,心脏像是被人用力的攥住了一般,就连每呼吸一次,都让人觉得心肺生疼。
太后的目光淡淡的从慕思凝顿时变得惨白的脸上扫过,眼底闪过一道暗色,然后故作心疼的长叹道:“思嫔母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也没人来通知一声?也难为你此前处处为皇后着想,可他们宁家确实是想要将慕家置于死地!思嫔,难道你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因为你的原因而惨死吗?”
听到太后的言语之中提及皇后以及宁家,慕思凝的心头不由得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目光停留在上首太后的身上。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经过岁月的流逝,已经不可避免的布上了丝丝皱纹,可这么多年久居高位所修养出来的气度,让人只觉雍容华贵,高不可攀。
慕思凝垂眸,快速的收敛了神色,长如蝶翼的眼睫立
刻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流光,“不知太后的意思是……”
以为慕思凝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但面上却做出一幅很是为慕思凝着想的模样:“哀家只是心疼你,怕思嫔一颗真心错付了人,到头来不过是与人反目,得不偿失!”
在大殿晃荡的烛光之下,慕思凝抬头,只见得李太后的面容笼罩在阴影里,在烛光的照射之下,眼底的光明明灭灭,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
“多谢太后费心!”慕思凝低头,神色淡淡,“臣妾已经知晓太后对臣妾的关心,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太后先行离开。”
闻言,静宁姑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有些神色不快的看着慕思凝:“思嫔!你怎么敢这样同太后说话!礼仪宫规都全然忘却了吗?!”
“臣妾不敢!”
慕思凝微微颔首,恰到好处得像太后行礼,规矩的叫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好!很好!”李太后见慕思凝这幅样子,心里也是清楚对方是铁了心不同自己一伍的,遂收起了面上的笑容,冷冷的将目光停留在慕思凝的脸上,“你倒是清高!可你这
幅样子也最是无用!无用到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能够保护周全!即便是受了欺凌,也都只能够通通忍着!”
闻言,慕思凝毫无畏惧的抬起眼眸,目光清清冷冷与李太后平视,然后粲然一笑,“既然臣妾这般无用,那么太后又何必对臣妾苦苦相劝?希望能够将臣妾倒到您的阵营里去呢?难道太后也想要做一个逆来顺受之人吗?”
整个大殿之类的气氛陷入一片僵持,李太后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慕思凝的面上,许久之后才逐渐变得和缓,只是声音里却散发出一股寒意:“哀家希望,你永远不要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
说完,李太后便毫不留恋的拂袖离去,整个大殿之内又重新恢复于一片死寂。
看着怒气冲冲而去的李太后,月桐的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担忧,有些不安的问道:“娘娘,太后会不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思凝却是站起身来,只向着殿外走去:“本宫要去金銮殿,见皇上!”
“可是娘娘,你现在……”
月桐接下来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口,慕思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