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无数的箭矢从城下呼啸而来，扎在城楼的木质柱子上，发出了无数的声音，而在同一时间，那密集的箭矢也让来不及躲避的新兵遭到了极大地死伤。耶律人的箭矢准头非常高，充当步弓手的骑兵脚踩地面，能将自身的骑射本事发挥到极致。

“快躲！”袁弘一声怒吼，拼命招呼新兵躲在女墙下来，连自己胳膊被箭矢擦过，撞飞了一块甲胄都浑然不觉，不断招呼新兵躲避的同时，让老兵抽冷子对外还击。

那一瞬间无数的箭矢纷飞之中，趁着城楼上乱成一片，新兵受伤的惨嚎声分散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几架庞大的云梯迅速搭在了城墙上，一队队的耶律士兵开始迫不及待的开始晚上攀爬而出，下面无数的弓箭手开始朝上射击，掩护先登士兵强登城墙。

“雷石滚木，给我砸。”袁弘一声怒吼之后，带头举着一个镶着木钉的滚木直接朝着一架云梯砸落，那一瞬间滚滚而下的滚木砸在先登士兵的身上瞬间皮开肉绽，哀嚎的掉落下去，将后面的士兵直接给顺带着滑落下去，直接砸翻了一大片。

袁弘的带头动作让很多老兵如梦方向，开始纷纷带着新兵上前反击，同时拉开弓箭和下面的耶律弓箭手对射。他们是打仗打老了的，尤其是守城战，对于这些老兵来说，只要是反应过来了，根本不需要袁弘指点，所有人都自发的将各式各样的守城武器全都拿了出来。甚至于很多一线基层将领开始不断招呼身边的士兵往来呼喝。

城楼上的混乱在此时逐渐得到好转，新兵虽然死伤一片，但是却成功的度过了最关键的时刻，在老兵的照应和指挥之下，逐渐变得有条不紊起来。虽然下面的箭矢依旧纷飞不断，但是新兵在举起盾牌掩护之后，伤亡开始急速降低，而且大量的雷石滚木和箭矢相互配合，也将耶律人的先登士兵登城势头给压了下去。

“泼金汁。”三河城的守

城武器储备不多，所以这种古老而不用费什么劲就能大量获得的办法被迅速用了出来，那一瞬间，无数煮开的粪便泼下去之后，三河城东城外面固然是臭气熏天，而那些被淋到的耶律士兵也是一个个鬼哭狼嚎，狼奔豕突，甚至于不少受伤的将士伤口处也被金汁给溅射到，瞬间变得白骨森森，惨不忍睹。

靠着这种办法，袁弘硬是将耶律人的攻势给挡了回去，甚至于在交战的时候，他还亲自带领老兵，用撑杆将对方的云梯给掀翻了两架，那一连串犹如滚地胡虏一般掉落下来的耶律士兵被瞬间摔得七荤八素，不少人甚至于直接摔死摔伤。

“很好，就这么打。”方奕此时快速巡逻了一遍其他三面城池，返回的时候袁弘这边已经打退了对方的第一波进攻，顿时点了点头。

“快，把受伤将士都抬下去，后续兵马立即上城墙。”袁弘此时却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他也是很长时间没有指挥过这么多新兵参与的守城战了，所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直接道：“大兄，我看让其他各部也来感受一把这守城之战吧，耶律就一万人，不大可能四面出击，重点应该在东北两面，我们把第二都的兵都拉过来过一遍，让他们沾沾血。”

“可以，你去安排。”方奕点了点头，第二都在第十一卫调出之后，实际上老兵并不多，能够让新兵提前历练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真正的铁血将士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打出来的，而不是校场之上练出来的。

袁弘这边在紧急抽调其他各部轮番上来和自己的直属第七卫配合守城的时候，外面耶律第一波攻势被打退，稍稍调整之后第二波也随即而来，而且势头比第一波更猛，甚至于无数的耶律人还开始在战斗之中甩出了勾铙，试图用这种古老的草原攻城之法对付土城城墙。

攻城和守城只有中原汉人才是最擅长的，这种办法用来对付草原部族的土城效果可能很

大，但是对于袁弘来说根本没有多大作用，大多数的勾铙甩到城墙上之后，直接被对付带着大刀队迅速砍断绳索。而拿下够不着的，直接调动投石车用石头朝着那抓着绳索就要往外拉扯的耶律人群砸落，瞬间将对方砸的七零八落。

没有了其他办法的耶律人开始从单一攻击东城开始迅速往北迂回，试图两面开花，随即就被长枫逮了个正着，一个埋伏等到对方靠近后，万箭齐发，瞬间击杀了无数人。攻击北城的耶律士兵甚至于连城墙都是刚刚摸到就被对方早就准备多时的攻击打得鬼哭狼嚎，而且长枫非常阴损的，命令所有的弓箭手在放箭之前，将箭矢全都在金汁之中过了一遍，这种沾染了粪便的箭矢只要击中耶律人，对方就算是避过了要害，那也一样无法救治。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的耶律各部开始发起了最强势的一拨攻击，近乎于投入了全部的兵马，但是却在方奕调集了第二都几乎所有各部加入战斗之后，硬生生的将其顶了下去。大战到下午夕阳西落的时候才结束。第二都固然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城楼下那一地的尸体也在告诉所有人，攻防双方的天平从来都是平衡的，甚至于因为缺乏城墙的掩护，耶律人的伤亡比起燕军还要大得多。

“我军伤亡多少？”在匆匆更换了值守兵马之后，方奕吩咐各部迅速转入修整，今日的这场守城战对于老兵来说可能强度不算什么，他们面对过更强的战斗，但是对于新兵来说，却足够残酷，特别是自己的同伴就在自己眼前被对方的箭矢击杀的场景确实让很多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随后迅速被剩下的箭矢带走生命。可以说，如果新兵能和老兵一样的话，可能今天的战斗方奕和袁弘根本不需要动手，各部士兵自己就能自发的投入战斗，将对方拦在城外，甚至于伤亡也不会这么大。

“战死者足有五百人，受伤千人。”袁弘苦笑不已，这种伤亡让

他无语之余，也开始感受到孟从云此前的那股急迫，靠着新兵，人数再多也无济于事。必须要有足够的老兵才能支撑这支新成立的燕军在三河附近立足。

“放心吧，耶律人伤亡加起来不下两千，比我们多。”方奕点了点头，随后道：“而且我们的新兵都经过了一遍战斗，算是初识战场残酷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伤亡越来越小。

“大兄说的是。”袁弘点了点头，新兵最关键的就是开始这一战，若是真被对方给打蒙了，那就彻底溃散了。还好如今第二都在防守城池，自己有城墙掩护，而且还能及时抽调人手帮助新兵渡过难关。只要打过一战，那么新兵的成长速度就非常快了，至少拉到战场之上见了血，下次就敢持刀和对方近身厮杀。

“也不知道第三都怎么样了，世楠那边还要打夜战，只怕难度比我们更大。最麻烦的是，他们还有几个将领本身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出身。”袁弘叹息一声之后见到方奕沉吟不语，转而道：“大兄在想什么？”

“将军今夜的战斗。”方奕笑道：“其实你我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新兵打野战有一种战法其实是可以打的。”

“顺风战？”袁弘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大兄的意思是将军会设法造成一种局面，让新兵在顺风战中适应战场？”

“我们的这位将军不仅仅于谋划布局高人一等，这等战场指挥，他绝不逊色于你我任何一人，甚至于随机应变，谋断部署，远远超出你我。”方奕笑道：“今夜必是将军出击的好机会。耶律人新败受挫，必然士气低落，而且我城中兵马也是鏖战一整日，无法出城夜战，他们可是放心得很呢。这么大的空子，将军一定会将其利用到极致的。天可怜见，我汉室式微百年了，终于出了这等人才，但愿以我等一代人的热血牺牲，换取我汉室重放光华。”

“大兄，我想组织部分人手等待，若是城

外将军得手，我们也趁势杀出去，说不得能助他一臂之力呢。”袁弘在旁边脸上闪过了一模一样的神色。这一代代的边军将士最大的愿望便是有一天能有一位将军带着他们出塞，杀入草原，和昔日的仇敌决一死战，为汉室洗刷耻辱，为代代边军将士证明自己。所以这一刻的袁弘虽然开口询问方奕，但是脸上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去把，你和长枫率队，等在东城外面，等到将军那边打起来，你们率军突袭，记住，多放火，给我烧了他们的帐篷。”方奕点了点头，随即让后者去安排部署，自己则站在城楼上望着外面的耶律大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今夜的战事该来了。”月过中天，逐渐钻入了一片云彩之中，仿佛笼罩了一层轻纱，让夜色也变得更加朦胧，这对于今夜的燕军来说注定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

而一如方奕和袁弘所预料的那样，白天耶律人的战斗，孟从云几乎是全程在旁边观战，两军的一举一动他都全部看在眼里，自然耶律人摆针之后的垂头丧气以及夜晚整个军营内的那股懈怠的气氛他也是了如指掌。

“将军，耶律人大意了，他们必然想不到我等就在旁边窥视，而且距离还这么近。”李飞雪跟在孟从云身边，见到耶律大营内巡逻士兵三三两两不成体系，时不时的还会出现伤兵那不断的嚎叫声，顿时在旁边低声笑道。

“那是他们不清楚三河附近我军到底有多少人，加上白日里的大战让他们以为我军都在城内，所以才会疏忽大意。”孟从云微微一笑，但是随即叹息道：“其实他们想的没错，汉军衰落百年之久，都是耶律人进攻汉地，汉军能挡住他们的进攻锋芒就不错了，谁还敢出城袭击他们？只怕耶律人都习惯了自己的大营不会有汉军来袭了。”

“那今夜就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李飞雪轻轻点头，随后跟着孟从云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