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又聊了一会儿天,太阳快要偏西了,童亮谢绝了史铁柱父女的挽留,带着窦延年离开贺家村,去往通安县城,出了村不到二里,早有两名乡勇牵着马在路边焦急等待,童亮和窦延年上了马,带着两名乡勇,向通安县疾驰而去,必须要在天黑前进入县城,否则城门一关,可就要露宿荒郊了。
路上,窦延年问童亮,“童相公,你真的有意要娶史翠花?”
童亮笑着反问道:“怎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想娶史翠花不行吗?”
窦延年摇头道:“童相公,你志向远大,而且有贵人扶持,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何必非要娶一个民女为妻?如果将来能娶一个士族人家地女儿,对官场上升迁也多有助力,民女也不是不能娶,做妾就可以了嘛!”
童亮大笑,不以为然道:“就算娶了士族人家地女儿又怎么样呢?男子汉大丈夫,不依靠自己的本事,反倒要依靠老婆地娘家?况且你想,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地团练教头,就算明年考中了举人,也不过就是有了做个小官地资格而已!难道以史翠花的相貌做不得大老婆吗?况且娶妻娶德,这史翠花一看就是个贤内助,娶了之后家里的事我就不需要管了,可以全力放开手脚在外面折腾!”
窦延年听童亮这样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给个建议即可,人家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不可强勉。两个人带着乡勇,四匹马在城门关闭前进入了通安县城,通安县城有个团练分所,夜间有四个乡勇值班,童亮来到通安县,大半都是住在这里。
童亮之所以非常重视通安县,就是因为一旦发生战事,殷权很可能以通安县为突破口。通安离江州的距离不算远,中间虽然隔着一道天险玉峦谷,也不过百余里路程。即使道路险峻难走,但如果敌方采用轻兵突袭,一日一夜之间足可以抵达江州城西门。
就算不能迅速打下江州,但敌方已经兵临城下,城中军民恐怕也心中不稳了。再说如果殷权的军队占领了通安,不走玉峦谷也可以沿通安县北上,再绕道三百多里路,完全绕过天险玉峦山,从北面绕回来攻击江州郡城。
而由江州郡城向南再走两百多里路就是西南道禹州城,江州和禹州之间只有一个油桐县城,油桐县城墙低矮,不足以用武,油桐和江州之间只有一道玉峦江阻隔,其余就是些小丘陵,在战术上也起不到多大的牵制作用。所以江州的南大门是很难守住的。
一旦通安丢了,敌军绕道到达城北,南部也有敌人兵临城下,江州就将腹背受敌。所以通安是两家必争之地,也是江州必守之地,开不得半点儿玩笑。童亮曾经和金郡守等人在沙盘上反复推演计算,通安最终可能是必丢,但是在丢失之前,应该尽量达到消耗,阻滞殷权一方军队的作用。
童亮在江州辖下的七个县,都受到这种超规格的待遇,因为县太爷和团练教头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童亮却不自傲,要是没有唐九生和金郡守的背后支持,他无非就是一个来自天昌城的穷秀才,谁会把他当回事?
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不努力把团练搞好才是个傻子,善建者不拔,现在趁着还在和平状态,训练好乡勇打造好城防,将来爆发战争那天,才不会受制于人,这些道理,童亮比谁都懂。晚上,洛知县请童教头去青楼喝花酒,童亮自然欣然前往。
童亮在通安待了两天,无非就是检查练勇们日常的训练,以及招募工作。现在团练最大的问题仍然是资金有缺口,要打仗要练兵就必须有钱,兵器、弓弩、粮草、装备,到处都要花钱。
而团练又不是正规军,没有军饷拿,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童亮也很为之头痛。虽然七位县太爷都给予了一定程度的支持,但还是远远不够。
两天后,童亮和窦延年回到了江州郡城,回到江州团练公所,江州团练公所在郡城的德安街上,不显山不露水,三五个教头,五六百人,本来就是民团,比不得正规的军队,所以更要低调才是。
最近有个人很让童亮感兴趣,就是从西南道恒江郡曲雄县赶来投军的小家伙,名叫李大锤,这孩子天生神力。李大锤拿着辛治平写的一封推荐信,信上说李大锤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是辛治平到曲雄县打破魔坛得到赤焰灵石时结识的小朋友,是个可造之材,愿童老弟多多帮扶。
童亮知道辛治平是唐九生的好友,同样有志于匡扶国家,也帮着唐九生一起做了很多事情,所以就很痛快的收下了李大锤,把他留在江州城的团练公所做事。
李大锤这个小家伙刚来的时候只有天生的神力,武功基本不会什么,童亮和他比试过,只要不让他近身,利用武术技巧就可以很轻松击败他。
可是李大锤在江州呆了两个多月后,童亮发现这小家伙的本事明显见长,自己不但无法击败他,还会在他手底下吃亏,他怀疑有明师暗暗的教授李大锤武艺,可李大锤却嘿嘿笑着不置可否。
前两天在贺家村被杨全胜所救之后,童亮心里猜到个大概,李大锤的武功极有可能是杨全胜所传授。不过李大锤不说,童亮也就不问了,何必问那么详细,只要李大锤能够练好武功,将来爆发战事时就对自己一方有利,那就行了呗!
童亮在团练公所的演武场上观看练勇们演练刺击之术和阵法,很是满意。团练公所的几个教头各有分工,有的负责教习枪棒,有的负责教习刀法,有的教习阵法,也有教习弓弩的。总体来讲,童亮对这团练公所还算满意,只是觉得练勇的人数还远远达不到自己的要求。
为了掩人耳目,童亮保持了自己的优良作风,隔三差五就往青楼跑,和花魁们厮混在一起,吃喝玩乐,当然青楼这种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特别方便收集情报,都说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青楼这种也差不多,五花八门的事情都能在这里听到。
但是总往青楼跑,名声也就堪忧了,童亮偏偏就要达到这个自污的效果,所以并不介意,外人也多半都以为这个姓童的团练教头就是个靠着朋友吃饭的混混。
童亮看完了练勇们的演练,回到团练公所的花厅里喝茶,正喝着茶,李大锤从外边急匆匆跑了进来,“童大哥,童大哥,公所大门外边有人找你,说他是连城商行的东家,叫顾勇,童大哥,你是见他还是不见?”
连城商行是江州少有的大商行之一,在西南数道都有分号,顾家在江州和剑南道都极有势力,自己和顾勇素无交情,这顾勇要见自己干嘛?童亮略一沉吟,这样的富户要见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坏事,那就见吧!童亮起身,带着窦延年和大锤迎了出去。
时间不大,把顾勇让进了会客厅,顾勇是个方巾阔服的中年胖子,胖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说话很和气,如果没人介绍的话,万万想不到这个胖子不但是江州首富之一,竟然还是位秀才。
童亮和顾勇分宾主落座,童亮亲自给顾勇倒茶,彼此又寒暄了几句,童亮就直奔主题,拱手问道:“顾兄,咱们一向没见过面,更没什么交情,您突然造访,还真是让人意外,小弟很是受宠若惊!不过兄弟这人性子直爽,最不爱绕弯子,不知道顾兄此来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好了!”
顾勇打了个哈哈,“童老弟,说实话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听说老弟祖籍天昌,老弟到江州有多久了?老弟贵庚啊?咱们江州人都说一直没人见过老弟的宝眷呢?”
童亮笑道:“兄弟今年二十三岁,祖籍确实是天昌,到江州有三个多月了!惭愧的很,小弟是清贫之士,囊中无钞,又没遇到合适的姑娘,所以娶妻的事情就给耽搁了!”
顾勇咳了两声,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
童亮笑道:“顾兄,你也不必拘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顾勇这才说道:“童老弟,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为了我妹妹!我有个妹妹,名叫顾琴,今年都十八岁了,秲在家里一直不肯嫁人,我爹娘都愁坏了!我这妹妹也不是一般人,打小就立了个志向,非有才华的人不嫁。这几年上门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可是舍妹一个也看不上,不是嫌人家仗着祖宗的余荫,就是嫌弃人家没有才华和志向,一直说自己要找个世间的才子!唉!”
童亮哑然失笑,问道:“莫非顾兄此来是为令妹提亲?令妹看上咱们团练公所的哪位了?兄弟可以代为引荐!”
顾勇点头道:“劣兄此来正是为了舍妹的亲事,舍妹看上的正是童老弟你啊!”
童亮感觉到很惊奇,笑问道:“顾兄,童某个子不高,名声不显,除了读过几本圣贤之外,身无长技,令妹又不曾见过我,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顾勇摇头道:“童老弟,你有所不知,舍妹前些日子在郡守衙门见过你,舍妹和金大人的侄女金玉兰小姐是好友,经常去郡守衙门的后宅玩,有一天你和金韵章金相公在一起聊天,高谈阔论,谈及时事,政局,以及自己的志向,舍妹在一旁偷听到了,从此倾心于你,发誓非你不嫁!”
童亮顿时无语,李大锤站在一旁偷笑不止,窦延年面色古怪,顾勇眼巴巴的望着童亮,等他回话。童亮踌躇起来,这可真是意外啊,要是有了顾家这么个本地的大户做靠山,这团练工作可就好做的多了,只是之前自己已经看好了史家的史翠花姑娘,这可怎么办呢?
窦延年见童亮犹豫,在一旁打趣道:“童相公,这顾先生的妹妹我也曾远远见过,长相颇为不俗,难得是有眼光,我看你不如就从了吧!”窦延年生怕童亮因为史翠花,拒绝顾勇的亲自上门提亲。
顾勇和李大锤听了窦延年的话,不约而同大笑起来。童亮思考了半天,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道:“顾兄,婚姻也是人生大事儿,兄弟若是娶妻,不唯家世,不唯相貌,只唯有德,既然令妹青眼相看,兄弟也有意此桩婚事,那总得有个媒人,明天我去请郡守大人上门到你家提亲,如何?”
窦延年听到童亮不拒绝,大喜过望,顾勇也喜上眉梢,李大锤欢喜道:“那我们有喜酒喝了?”
……
送走顾勇以后,窦延年笑道:“童相公,我真怕你拒绝这桩婚事,这可是绝大的助力啊!你前两天还说想娶史翠花,我真怕你问也不问就回绝了顾勇!”
童亮嘿嘿笑道:“窦教头,你有所不知,我童亮虽然有志气,可我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并不糊涂,娶了顾家的千金难道就娶不得史翠花了吗?我听说小唐老弟还娶了一个民女叫许冬梅做侧妃,难道我就不能再娶一个?原本的计划,只能是计划,毕竟计划没有变化快啊,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