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一脸不屑,冷哼道:
“淇国公乃一介武夫,喜欢快刀斩乱麻,他对徐大公子都敢刺杀,兀良哈三卫那几个千户百户,那又算得了什么?在他眼里就如同草芥。”
“如果老衲没有猜错的话,他此时估计准备让兀良哈三卫把千户和几个百户都弄死,然后将抓的妇人全放掉,转头就说是盛庸他们杀死了靖难将士。”
“他这么一鼓噪,成国公朱能,兵部尚茹瑺等靖难新贵们,肯定会跟着他一起闹,皇上可真就难办了。”
徐钦闻言低声惊叹道:
“丘福他们要敢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背上欺君之罪吗?”
姚广孝闻言则一脸苦笑,“假如说你身上的十几处伤疤,是靖难时替当今皇上挡刀箭落下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当年在尸山血海里喝马血、啃生肉,你就不会觉得他是天子,你的胆子也会大得没边。”
此时的徐钦也是惊愕一逼,脸色变了又变。
妖僧这番话,宛如醍醐灌顶,胜读十年。
果然如此,幸亏他留了个心眼。
要是不留妖僧一起用餐,席间刨根问底,根本料不到丘福他们,居然还敢冒欺君之罪。
釜底抽薪。
虽说自己关系深厚,上有皇后娘娘罩着,更有姚广孝的欣赏和推崇。
但朱棣跟他老子朱元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生性多疑,杀人如麻,还善于玩弄帝皇之术。
他能坐上龙椅,毕竟靠的是这帮靖难新贵。
目前,他心里虽有削藩,限制勋贵权利私欲的想法,但绝对不是急于求成,或大刀阔斧。
他是想温水煮青蛙,一个个地慢慢削除。
所以,真的要在朝堂上对峙起来,靖难新贵们人多势众,或许,吃亏的还是自己。
想当年刘伯温竭尽全力,为老朱削平了淮西勋贵们的势力,自己元气大伤。
到头来,他还是被李善长胡惟庸等人所灭,落魄而死。
两败俱伤时,老朱出手了。
他下山来收拾掉淮西勋贵这一残局,也就师出有名,毫不犹豫地斩草除根。
显然,朱棣想把眼下的这个少年郎,培养成第二个刘伯温,成为他清理靖难新贵们手上的一把利刃。
这个朱老四也想当个渔翁,
徐钦既然能看透,他怎能轻易上套?
“大师啊,这朝堂里的水太深,晚辈怕是玩不转呵,到时给皇上和大师您丢了脸,陛下和您可不能怪罪晚辈哦。”
“晚辈实在是扛不住了,就得恩准回府,我就老老实实种菜摘瓜,养猪养羊。”
黑衣宰相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起来,气的额头和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个臭小子,又来玩这一手?
“堂堂军神的嫡长孙,就这么点出息?”
“就不怕污秽了你徐氏祖宗的名誉吗?”
妖僧怒斥道。
“名誉又值几个钱?”
徐钦反唇相讥,“家父也曾威风八面,一辈子忠心帝王,从一而终,结果是被人挑断筋脉,瘫痪在床。”
“陛下和大师都想着让我有出息,难道就只想参加我的葬礼?吃顿白席?”
姚广孝听罢可真是气疯了。
世上敢拿祖宗名誉下赌注,不当一回事的后人,在天下人眼里,是不折不扣的不孝子孙。
用光宗耀祖这招能拿捏天下所有人,包括皇帝朱棣。
可唯独拿捏不了这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