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你受伤了?”天色将亮,下了一夜的秋雨逐渐停了下来,一行人在洪州城外的落脚点停歇之后,关天星才发现自家兄长脸色苍白,身形也摇摇欲坠,大吃一惊之下当即问道。
“没事,被孟德云那老小子砍了一刀,没砍中身体,但是内劲伤了肺腑,看起来需要好好调理一下了。”关天月摆了摆手笑道:“不过还好这小子大意,不然的话只怕昨夜我们要损失不少人手。”
“还是大兄厉害,反正我是打不过他。”关天星摇了摇头,随即道:“大兄,李朝宗我们已经逮到了,还进城做什么?直奔扬州找七公子复命要紧啊。”
“自然是借着顾家的旗号才能走,否则的话只怕这一路上不安全。”关天月微一沉吟之后道:“不过也不能将宝都押在顾军身上,二弟,你马上带李朝宗轻装简从,秘密而行,一定要将李朝宗安全送回扬州。我去顾家,找顾军谈判,带着大队人手在明面上,以防有人还中途拦截。”
“也好,那大兄,我即刻出发。”关天星点了点头,带着一队人手押着李朝宗趁着天色刚亮的节点匆匆离城,而关天月则等到城门大开的时候直接入城。
“去把我的名帖送到顾家,这一次顾军若是再敢不见的话,那就等着被我们孟氏商行全面打压吧。”关天月带人换好衣服之后冷然一笑。
而在随后当顾家再次收到关天月本人的名帖之后,这一次顾军没有再借故拖延避而不见,而是直接开了中门,将关天月迎了进去。
“顾家主真是大忙人啊,天月奉命前来洪州达十日之久,没想到这临走之前才见到尊驾一面,倒也是难得,难道今天天月运势不错?”关天月看着眼前的顾家家主顾军冷笑道:“若是这
次还见不到的话,只怕天月回去还真不好和我家公子交代。”
“放肆,你敢这么对我顾家家主说话?”关天月这一番冷嘲热讽顿时让顾军身后的一个中年人顿时大怒,当即就要冲上前来。
“退下!”顾军冷哼一声,制止了身边人的躁动之后朝着关天月一拱手道:“此前顾家杂事太多,怠慢了大郎君,实在是对不住,烦请大郎君待我转告七公子,此次错在顾家,我顾家愿向七公子请罪。”
“顾家主倒是痛快。”关天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不知顾家主可曾知晓我孟氏商行扬州分舵掌柜李朝宗的下落啊?前段时间天月在扬州之时,七公子曾听人说,李朝宗就藏在洪州,不知顾家主可曾知晓?”
“这个,李朝宗是孟氏商行的人,七公子要找他也是你们商行内部的事情,为何大郎君忽然来问顾某?”顾军脸色一僵,随即摇头道:“大郎君来找我顾某,是需要我顾家出力吗?可以随时吩咐。”
“呵呵,可是天月来洪州之后,顾家主避而不见,无奈之下只得自行查访,最后线索怎么指向了顾家,顾家主,您今日可得给天月个准信,李朝宗是扬州分舵掌柜不假,然则七公子身为孟氏长房公子,领侯爷之命,执掌孟氏商行所有事务,他对公子之命置若罔闻,在扬州分舵任上也是劣迹斑斑,此行七公子断然不会容他。顾家主可要想好了,若是李朝宗真的在顾家,顾家主打算如何向我家七公子交代?”关天月未容对方说完,直接打断了,带着一丝冷笑道:“而且此间还牵入了孟氏扬州三房旁支之人,事关重大,侯爷命令,彻查此事,绝不容情。顾家深涉其中,顾家主难道不觉得自己在和侯爷
作对吗?”
“笑话,李朝宗是你们孟家自己的事情,而且孟氏三房也是孟家人,和我顾家有何关系?难不成侯爷还打算对我顾家动手不成?”刚刚开口的那名中年人听着关天月的话顿时冷喝道:“孟家是京城勋贵,我顾家难道便是软柿子不成?”
“呵呵,齐管家的意思是顾家决意要和侯爷作对了?还是您可以当得了顾家的主?”关天月冷笑道:“侯爷怎么想我一个当属下的不敢妄加揣测,但是天月受命前来若是不能将李朝宗带回去,天月自然是罪过不小,但是顾家真的能够逃脱侯爷的报复?”关天月摇了摇头道:“顾家虽然在洪州算是地头蛇,但也未必就敢挡侯爷的路吧?更何况,此事,顾家插手其中,已经不算是外人了,而是局中人。”
“大郎君究竟意欲何为?”顾军哼了一声,齐管家顿时不敢再说话了,退在一边,但是依旧怒视关天月。不过对方对此却是毫不理睬,反倒是慢条斯理道:“如今七公子在扬州坐镇,顾家主有什么话还是自己前去和他说为好,若是让天月居中相传,只怕到时候若是我记性不好多说了一句话或者说错了一句话,顾家只怕立时就要大难临头了。”
“顾某记得,七公子虽然执掌孟氏商行,在商事上权柄日盛,但是在主家日子却未必好过吧?”顾军似乎被对方这连续的逼迫说的有点火气,忍不住道:“难不成七公子还能影响侯爷的决断?对我顾家出手打压?齐管家刚才的话虽然说的不中听,但是却也没错,我顾家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主家之事,我等做属下的不愿打听,也不想打听。”关天月笑道:“七公子在主家境遇如何,天月不管。但是侯爷亲笔所的任命状天月可
是亲眼见到的。想来七公子也不会过问这件事,到时候只需将此事如实上报侯爷便是,至于侯爷如何决断,家主不妨猜一猜?”
“大郎君这是在威胁我?”顾军霍然起身道:“还是大郎君觉得我顾家真的藏匿了李朝宗不成?”
“是吗?顾家难道没有藏匿李朝宗?”关天月冷笑道,“被跟我说顾家别庄的事情还没传回来啊?昨夜天月可是亲眼见到顾家城西别庄之中,李朝宗被人带走,还发生了一场大厮杀。”
“你!”顾军见到对方直接将这层纱挑开,忽然隐隐然有些后悔刚刚迂回打转的法子,此时被对方直接一句话逼到了墙角,想要挽回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大郎君到底意欲何为?今日专程来顾家就是打算吓唬吓唬顾某的?”
“不敢,顾家在洪州是地头蛇,我关天月只是孟家商行的一名下属,如何敢吓唬顾家主?”关天月摇了摇头道:“我今日来只是想说一句话,顾家主不妨斟酌。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多说无益,想要瞒人耳目更是万难。事到如今,顾家主还是好好想想天月刚刚说的话,如何和我家七公子交代吧?否则的话不管侯爷如何处置这件事,至少孟氏商行从此以后不会和顾家有任何牵扯,而且如有必要,凡是孟氏商行力所能及之处,顾家还是请让道而行,否则的话,只怕后果难料。”
“言尽于此,还请顾家主自己好好考虑吧,天月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回扬州了。”关天月起身抱了抱拳,转身扬长而去,根本就不给顾军继续说话的机会。
“家主,这个关天月实在是太嚣张了,枉您昨夜还说要将李朝宗留下的家资都献出去,这等人我们不用理会,那七公子远在天边,
千里之外如何能够拿我们顾家如何?”齐管家在关天月走后当即道:“我顾家根基在洪州,孟家就是再强,难道还敢在洪州和我们作对不成?”
“糊涂!”顾军阴沉着脸,半晌之后才训斥了齐管家一句道:“你懂什么?关天月刚才那最后一句话你没听懂吗?若是我不想好怎么跟那位七公子交代,不仅仅孟侯爷会出手,孟氏商行更加不会放过我顾家,定会全力出手打压我们的买卖生意,到时候凭借着对方在东南日益做大的势力,那些势利眼,只要这位七公子一句话,到时候谁还会愿意和我顾家往来?”
“这个关天月是一心想要我就范啊。”顾军说完一句之后叹息道:“如今李朝宗就在他手上,我们不论否认与否都已经没了任何意义,刚才也是我一时糊涂,妄想着自己的面子,没想到人家如今已经占据主动,反手一招就让我无可奈何啊。”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齐管家也傻眼了。顾家以商事起家,在如今大晋王朝豪门世家把持朝政和地方大权的情况之下,只得走从军的路子,好不容易将家中子弟安插到了长江防御使手下做了一名郎将。靠着这层关系,顾家在洪州和整个长江沿岸都能吃得开,但是若真得罪了这位侯爷,只怕顾家的好日子真要到头了,更何况还有孟氏商行的直接打压,顾军甚至不敢想象,一旦顾家的生意伙伴被对方逼迫和自己断绝往来,顾家会不会顷刻之间丛云巅直接跌落下去。
“准备一份厚礼,明日一早随我一起和关天月一起启程去扬州,想办法求得这位七公子的原谅吧。”顾军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而去,此时的他多少有些意兴阑珊,垂头丧气,对于如今的这个世道更是多了一份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