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缓缓道:“忠儿,此事你还告诉了谁?”
李忠道:“孩儿只告诉了阿娘,是阿娘让孩儿把此事告诉父亲的。”
李治点点头,道:“你阿娘这次很识大体,回去之后,你且告诉她,这件事你们都藏在肚子里,谁都不要说,记住了吗?”
李忠见父亲并未大发雷霆,心中很是欢喜,道:“孩儿记住了。”
李治拍了拍他肩膀,道:“去吧。”
李忠赶忙道:“父亲,您不检查孩儿课业了吗?”
李治一拍额头,笑道:“倒把此事给忘了,你拿过来给朕瞧瞧。”
李忠的课业比李弘更长。
他已经开始读春秋、尚、礼记等,所以题目也更难一些,其中很多连李治都答不出来。
他对这个长子越来越满意了,笑道:“很不错,看来平日有在用功读。”
李忠喜道:“全赖父亲替孩儿选的教习好。”
李治点点头,道:“好了,你退下吧。”
李治与李贞见面的时候,越王妃孟氏也在立政殿拜见武皇后。
越王妃的姨娘,是武媚娘的表姐,所以两人也沾着一层亲戚关系。
“你能入宫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何必带这些东西?”武媚娘微笑着道。
孟氏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声音也温润柔软,轻轻一笑,道:“知道殿下不缺这些东西,但妾若不带,被人说不知礼仪倒还罢了,就怕他们传谣言,说殿下与亲族不睦,有损殿下母仪天下的名声。”
武媚娘听了,目光闪动了几下。
自她被册立皇后,便总有人传她与亲族不睦,苛待长兄。
其目的不言而喻,是想让天下人觉得,她是个心胸狭隘的皇后,连亲族尚不能善待,如何善待天下百姓?
越王妃捂住小嘴,忙道:“妾失言,殿下恕罪。”
武媚娘看了她一眼,道:“这个谣言最近还在长安流传吗?”
越王妃小心翼翼的道:“不仅这个谣言在传,这两日又有新谣言呢。”
武媚娘道:“什么谣言?”
越王妃迟疑道:“有人在说,您性子喜怒无常,连您的姊姊不小心得罪了您,原本的一品国夫人,也被降为郡夫人。”
武媚娘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越王妃微微一愣,不明白她为何发笑。
武媚娘微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多海,将常州上供来的阳羡茶取来,给越王妃尝尝。”
茶毕,越王妃又闲话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她刚走不久,张多海便跪在地上,朝武媚娘叩首道:“殿下,臣该死。”
武媚娘淡淡道:“哦,你怎么该死了?”
张多海道:“民间那些谣言并非臣不报您,臣是怕扰了您元日的兴致,所以……”
武媚娘点头道:“嗯,长进不小,可以替吾拿主意了。”
张多海大骇,跪在地上不住叩首。
过了好半晌,武媚娘才开口道:“行了,起来吧。”
张多海这才起身,额头都磕红肿了。
“殿下,越王妃突然提起这些事,只怕另有目的。”他咬着牙道。
武媚娘扫了他一眼,道:“还用你提醒?她是受李贞指使,想挑拨吾与长孙无忌争斗。”
张多海道:“无论如何,长孙无忌散播如此谣言,其心可诛。殿下,咱们要不要反击?”
武媚娘笑道:“这法子一定是长孙无忌手下人干的,他可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张多海愣了一下,恍然道:“对啊,贺兰夫人的事,圣人最清楚,只要传入圣人耳中,必定怜惜殿下,厌恶长孙无忌!”
武媚娘微笑道:“笔墨伺候。”
张多海命人传了笔墨纸砚,又凑到武媚娘身边。
“殿下,此事可以不理,但咱们可以利用刘仁轨等人整肃吏治的机会,收拾几个长孙无忌的同党。”
武媚娘一边写字,一边说道:“吾来问你,长孙无忌最近在做什么?”
张多海想了想,道:“如果谣言之事,不是他所为,他好像什么也没干。”
武媚娘淡淡道:“这就是了。眼下局势变化,与长孙无忌之争,在于这两个字。”
张多海低头一看,只见武媚娘在纸上写了两个俊逸大字。
“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