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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中秋暗影

“二公子,七公子身上的伤在下已经看过了,皮肉之伤好治,然则他毕竟年纪小,这上百板子下去,身上骨骼已经伤损,再加上此前他重伤初愈,气血已亏,这要想根治,只怕短时间内难以做到,还需要时时将养,更不可再受伤害,否则只怕会留下病根啊。”张郎中在孟长云回来的时候刚好给孟从云诊断完毕,是一脸叹息道:“这七公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会受到如此酷刑?这还是有人手下留情,板子及身之时,留了几分力,不然的话他只恐性命不保。”

“张郎中,该如何将养?不拘花多少银钱,只要能治好,张郎中尽管开口。”孟长云闻言瞪了一眼在旁边低头不语的常衡,然后才道:“你我也算是旧识,只要张郎中能够治好我七弟,有任何要求,我绝无二话。”

“二公子放心,此事我自当尽心尽力。”张郎中匆匆写下药方之后起身道:“我每三日前来诊断一次,你们要按照药方抓药,一会七公子醒转之后就给他服下,先镇痛,然后化瘀,由表及里,慢慢调养。”

“去送张郎中出府,以后我会派人定时过去接你,只有我的车你才可前来,知道吗?”孟长云吩咐无为送张郎中出府之后,看了一眼常衡道:“你也别自责了,我没有怪你,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只是这以后,你定要想办法在外宅顾虑周全,同时让田贴身跟着从云,从熬药到膳食你必须亲自过目,否则的话绝对不可送到他身边。如今他处境是恶劣到了极点,稍有差池,立时就没了性命,你们若是念及和他这两年的情分,就不要懈怠了。”

“二公子放心,常衡就算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会守住七公子。”常衡猛然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

“好了,快去熬药煎药去吧,对了,把张郎中留下的药膏拿过来,给我再敷一遍。”孟长云吩咐完之后自己也趴在了一边的软塌上,丝丝倒抽凉气,嘴里面嘟囔着:“这帮兔崽子,对我还真是下得去狠手,疼死我了。”

他这一番手忙脚乱的涂完药膏,歇下来之后无为也回来了,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孟长云才抬头道:“你去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告知清秋,然后把这封信递给他,告诉他有些事情他需要做出决断,事关生死,犹疑不得。明日的雅集我和三妹妹就不去了,中秋佳节将至,到时候他来的时候再同我一同商议。”孟长云掏出怀里此前在齐云阁

的时候孟琦云给他的信,让无为匆匆而去。

“让吴松他们把人撤了,另外那个冷锋,让他们给我扔到护城河里去,这样的人渣,也配活在这世上。”无为走后,孟长云朝着身边的田点了点头,后者匆匆而去。

孟府的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变动此时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伴随着孟乾云身边的冷锋彻底消失,也让他彻底惊出一身冷汗。往常时节,孟乾云从不过多关注孟府内宅的事情,他是一心扑在自己的功名之上。因为是嫡长子,只要他自己不犯错,能上进,孟家的爵位他来继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却让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这位嫡亲的弟弟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了和自己抗衡的实力。

在这种压力面前,孟乾云甚至已经无心去管孟从云兄妹的生死了,转而开始思索自己的这位二弟。事实上如果不是沈氏执意要对付家中的庶子庶女,以他孟家嫡长子的地位和孟乾云的高傲,甚至从不会把这些人的生死放在眼里。

时间在一天一天过去,中秋佳节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孟长云身上的伤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而在张郎中的精心诊治之下,孟从云的伤势也渐渐有了起色,之前每日大半时日都在昏睡,而且还连续发了好几日的高烧,但是现如今已经逐渐好转,至少后背的伤势已经开始结痂,近两天也开始能开口说话了。只是时不时咳出的鲜血还是让孟长云眉头紧皱,嘱咐张郎中多想办法。

“公子,今晚的家宴你就穿这件衣服吧,显得精神气派。”无为见到两个丫鬟送来晚上孟长云的衣服,顿时笑道:“主君和大娘子午间去宫中参加御宴,晚间我们孟家才是家宴。说是新皇体恤臣下,所以将宫中的御宴改到了中午,以便于朝臣能够在晚上阖家团圆赏月。”

“这些事情不必理会。”孟长云在丫鬟的服侍之下穿好衣服之后道:“家中可有帖子送往勇义伯爵府上?”

“一早常衡便按照主君吩咐去勇义伯爵府送过了,这时辰应该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无为在旁边低声道。

“那父亲还不知道这件事,看来我那位大兄和母亲也不敢豁出去嘛。”孟长云脸色渐渐变冷道:“今晚让常衡派人给我牢牢守住补桐院,我没回来之前,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另外,玉儿,晚上你在旁边照料七公子,知道吗?”孟长云想了想之后让自己身边的女使玉儿待在孟从云身边。

另外,让吴松暗中派人待在小厮中,盯着三姑娘和九姑娘,我看今晚未必就一团和气。”孟长云想了想之后让无为紧急去外宅找吴松。

而随后常衡回来之后也得到了无为带来的命令,他是孟昭图身边的长随,身份几乎等同外宅的管家,同时还是孟府镇府常兵的统领,他接过无为的命令之后当即细细布置,将自己的心腹人手当晚全部派了出去,留下其他人守备府中。

孟府的夜宴终究很快到来,准确的说在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个中秋,整个帝都东京都沉浸在喧嚣和热闹之中。洪熙皇帝自登基之后,虽然性情多疑,但是却大肆任用各大豪门子弟充任朝堂和各地要职,以此来分化瓦解先朝旧势力。将天宁帝留下的稳定耕农,稳住寒门的国策全盘推翻。而京城的各大豪门在这一波权力分享的盛宴之中得到了最大化的利益,以孟家为首的大门阀大家族更是权重一时。自然这些勋贵人家的家宴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就孟长云眼前看到的场景,连他这样的侯爵家的嫡子尚且目瞪口呆,暗自咋舌不已。

“清秋,这是不是太过于奢华了?你们家也一样?”因为向清秋和孟琦云已然定亲,孟昭图特意让他来府中过节,也是向外界显示两家同气连枝的情分。如此一来,以孟向两家的势力联手才能稳住这一次京城其他豪门对他们如今权势的眼红。所以向清秋见到孟长云过来之后就直接和他坐在一起,撇开了旁边的孟乾云不理会。

“你家都这样,你猜也能猜到我家是什么样子。”向清秋在旁边低声苦笑道:“不仅是你我两家,整个帝都东京都是一般光景。如此奢华繁复,连你我这样的勋贵嫡子尚且看不过去,你想想——”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如今大晋南边出乱子,北地劼利和耶律两家也是常年扣关侵袭,我看有些事你我还是早作打算为好。”向清秋在殿前司任职,知道的消息比起孟长云更多,所以说到这里,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件大事。

“算了,这些事以后你我私下里再说不迟。稍后宴会一散,你不要回去了,去我那,我有事要和你商议。”孟长云见到旁边孟乾云朝他这边看,摆了摆手。

“正好,琦云那天的信我看了,这几日我也思索出一点头绪,正要和你分说一二。”向清秋点了点头,见到孟琦云带着孟青云已经来到正厅,顿时朝她远远的招了招手。

“三姐姐,这边坐,

你该和我陪着母亲坐在正席,九妹妹不能坐在这里,要去旁边慧云姐姐那里。”孟长云和向清秋在一旁说话的时候孟琦云牵着孟青云刚刚走到正席旁边,就听到孟淑云在旁边给她让座,同时看了一眼孟青云道。

“青儿还小,还不能独立一席,所以还是跟着我吧,六妹妹你也坐在我旁边。”孟琦云听到六妹妹孟淑云的话之后眉头皱了皱,不过随即就道。

她是丝毫不看上座之上沈氏的脸色,径直拉着孟青云坐在自己身边。孟家女眷除了沈氏和三房和四房的长辈之外,在她来之前都是站在一边,直到她坐下之后才按照上下尊卑分别落座,庞大的孟家主大厅一半的席位纷纷坐满。

“琦云,今日是正宴,还有伯爵府公子在场,上下长幼尊卑须得严谨,否则我孟家的脸丢不起。”沈氏被孟琦云的态度惹得心头火直冒,此前尚未平息的怒气也直线上扬,若不是顾忌自己身边还有三房四房的人在,只怕立时就要发作。但是这番话却说的在场众人各个色变,孟慧云等庶出子女更是暗暗着急,唯恐这位主母大娘子借机将火发到她们身上。

“母亲不要多想,青儿年岁尚小,如何能够分席而坐?她自幼便跟着我,自然是跟在我身边。母亲往年也未曾觉得不妥,为何单单今年提及此事?”孟琦云慢条斯理,安慰了一句有些不安的孟青云,环顾一周道:“难道其他弟弟妹妹觉得青儿弱小年纪就可以分席了?”

“琦云呐,大娘子只是觉得九丫头跟在你身边,只是个陪席,有些委屈她了。你也莫要多想,既然九丫头年幼,大娘子,妾身觉得不如等明年再给她分席也不迟啊。”沈氏脸色被气的一红,她身边三房主母孟周氏急忙笑道,算是打了个圆场,让这场剑拔弩张,满座皆惊的对质暂时平息下去。而旁边孟乾云也察觉到了异状,顿时上前道:“清秋啊,我们也入席吧,父亲大人稍后便到。”他一边说话一边在经过孟长云身边的时候暗暗推了他一把,朝他使了个眼色。

“呵呵,清秋,你去客席吧,我这也没办法陪你多喝酒,你自己找别人喝吧。”孟长云打了个哈哈,和向清秋对视一眼,互相一笑之后纷纷落座。

孟长云自己坐下之后,孟昭图带着三房和四房的孟蓝图图和孟仲图两人走了进来。作为孟家在京城的三支,也是孟家整个家族的嫡系,他们三人算是在场众人之中辈分最高的了,

他们一落座基本上这场豪华家宴就宣布开始。常衡在一旁指挥各色丫鬟使役流水般将珍馐美味送到各人眼前,同时让鼓乐歌舞按照事先排好的秩序一个个上来,顿时间丝竹之声绕梁不止,美酒珍馐川流不断,众人逐渐打破了之前的尴尬气氛,逐次向长辈敬酒,相互之间的话语声也多了起来。

“好了,今日是家宴,清秋也不是外人。大家也不要拘谨了,我孟家虽是百年勋贵人家,但是也要有些天伦之乐才好,你们这些孩子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吧,不要顾忌我们几个老家伙,和往年一样。”孟昭图今天的心情比起之前好多了,在见到大家礼仪上的程序走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手让常衡停下丝竹之声,笑道。

虽然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家不可能真的在筵席之上放浪形骸,但是举止之间也放松了不少,许多席位之间也开始有人走动,喧嚣之声虽然大了起来,但是孟昭图却仿佛很欣赏这种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场景,在一旁和孟蓝图等人不断说话的同时,时不时的还会呵呵一笑。

“得了,你今晚不好喝酒,那我也点到为止算了。”向清秋本来坐在客席也只是做做样子,在孟昭图发话之后,他起身朝着上座之上的几位告了个罪之后就转到孟长云身边笑道。

“你今晚敢喝酒,就不怕我三妹找你麻烦?让你来可是有要事要商议。”孟长云拉着他起身正要去找孟琦云,旁边无为忽然从外面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果然啊,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孟长云冷然一笑,朝他点头示意之后和向清秋边走边道:“明日一早,你走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出去如何?”

“就知道你拉着我准没好事,放心好了,我刚才还想提醒你呢,没想到你比我还清醒。”向清秋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只是在一旁笑道:“以前见你可都是放浪形骸,不拘一格的,什么时候心思变得这么缜密了?而且下手够狠,嗯,确实是够狠。”

“清秋大哥说什么呢?要不也跟我说说?”向清秋虽然和孟琦云定亲,但是众人面前他不好自己去找对方,但是跟在孟长云身边就没有这个男女有别的问题了。只不过因为未曾注意所以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孟琦云跟前。而向清秋猛然间听到孟琦云那巧笑倩兮的面庞和那饶有深意的双眸,连忙摆手道:“都是你二哥哥说的,他说今晚约了我去切磋法的,还说要送我一块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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