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这是要去哪？”幽州都督府内，沙成辉将准备出门的沙必成一把拉住，随后不待对方发问就将其拉到了房内，焦急道：“刚刚七公子手下的铁鹞子亲自来找我，说了一个重大消息，说是他们接到了帝都的那位孟侯爷的指令，近期返回帝都，十三司幽都分部移交给他人负责。”

“这是什么意思？”沙必成豁然而起道：“那七公子可曾有什么其他话交代？”

“让你我父子早作准备。”沙成辉直接道：“七公子的意思只怕是孟侯爷不仅仅要撤换十三司的人，而且还要将父亲您也给换掉。”

“那是自然，十三司的人换了，是断绝和七公子的联络，而换掉我，那就是把燕地交给那位陈凡，好一举掌控这燕云十六州。”沙必成冷笑道：“哼，他倒是等不及了，但是只怕未必会让他所愿。他要断我沙家命脉，那好啊，索性我也不管不顾了，我倒要看看这个陈凡有什么本事，能够掌控这偌大的燕地，挡住耶律人南下的脚步。”

“父亲打算怎么办？”沙成辉看到沙必成的脸色之后，有些迟疑道：“可是这燕地的百姓——”

“事到如今哪该顾得了那么多？”沙必成瞪了对方一眼道：“这燕地的百姓那是大晋的百姓，不是我沙家的百姓！若是陈凡抵抗不了，造成生灵涂炭，那是他的事，是朝廷的事。”

“父亲如何安排？”沙成辉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幽州都督府是燕地的军政两部首府，父亲不妨给各地刺史府下达一份命令吧，让他们自行决定如何应对这件事，如此一来，这些人势必各自为政，父亲在一日他们自然会唯我沙家马首是瞻，但若是陈凡上来，这些本土世家难道还会听他一个外来户的命令吗？”

“趁着现在有机会，去传讯各州刺史府，各地所属边军从现在起，归各州刺史府节制。”沙必成冷笑一声之后道：“然后把严明的那

支兵马调到檀州交给张蔚，告诉他檀州军政从现在归他一体节制。”

连续下达了两道命令，伴随着沙成辉匆匆而出之后，整个燕地的变局从这一刻开始迅速展开，这沙必成在让儿子传达命令的同时，亲自派人秘密前往帝都，开始重新打探朝堂的动静，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这件事上面。而他的这两道命令也在随后给整个燕地带来了无穷的祸患，甚至于直接导致了后来燕地各地形成割据的事实。

不过此时，他架空幽州都督府的事情还没人知道，这两份命令传出之后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燕地个州郡大权基本上都是燕地世家把控，他们以沙家为首已经历经了两代人，沙必成在怎么发布命令都一样，权力的收与放也都由得他自己，这些世家只要自己的位置不被外来家族取代，他们内部的调换全都是沙必成做主。

不过此时伴随着石墨在幽都的大规模调整十三司机构，在短短数日之内就直接改换门庭，将原本的分部据点全都公之于众之后，原本十三司的人员也迅速潜入暗处，仿佛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沙成辉都没办法去得知他们的消息和踪迹。

这种隐于暗处的做法让沙成辉瞬间领悟出其中的含义，迅速露出一丝笑意之后找到了沙必成，点头道：“父亲放心，七公子的心思孩儿看出了一丝端倪，只怕这孟侯爷之所以先拿十三司开刀，也是因为这些人早就只听从七公子的命令，所以才会提前撤换。如今才短短两日时间，整个十三司所有人全部从幽都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这等神奇手段，除了那位七公子的谋划，旁人不可能做得出来。”

“这么说来还真要感谢他们了，若不是这一点露出了踪迹，那孟侯爷的谋划就毫无破绽，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你父亲我肯定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沙必成听了这话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那也好

，你给我沙家心腹部下下达命令，若是事有万一，他们就向檀州靠拢，必要的时候可以和靖北城结成同盟。自古以来知父莫若子，对付孟侯爷，也只有这位七公子才能胜任，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添把火。你亲自去一趟靖北城，当面告诉七公子，若是我被调离幽州，那我沙家在燕地所有势力会全部听命于他。我沙必成只要未死，就一定会和他结盟，同进同退。”

“父亲这是押宝？”沙成辉一脸吃惊，但是随即又坐了下来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孟侯爷如此苦心孤诣，只怕是恨死了自己这位子嗣了，既然如此，依七公子杀伐决断的性格，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的，和他结盟，说不得将来会有翻身的一天。”

“我也是给你留下一个后手。”沙必成看了一眼儿子，叹息道：“父亲这一生只怕就算不出意外，也不会有什么好前途了，但是你身为沙家嫡子，将来继承我的家主之位，却不能没有人相助，你想想七公子的才华智谋，只怕这年轻一辈能够与其媲美的难有一二，若是他能将来助你一臂之力，你也少了不少麻烦。”

沙必成说到这里，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神情，转而道：“我知道你这些年的心思，但是如今你必须承担起沙家兴衰荣辱的责任了。”

“孩儿明白，我这就收拾启程出发去靖北城。”沙必成的神情让沙成辉脸色也变得极为郑重，随即匆匆离开，带队迅速朝着靖北城而去。

“去把这几封密信送出去，告诉他们，一切照此行事。”沙成辉走后，沙必成也连续几份急件让心腹人手送了出去，除了朝燕地内部而去之外，还有几人赫然朝着中原帝都的方向而去。他对于孟从云的判断毫不怀疑，在这种时候，自己的存在就是给对方提供了一个庇护伞，对方比自己更需要保住这个位置。

“我想好了，我们玄影卫的总部还是必须放在幽都，

这里毕竟是燕地的核心，也只有这里才会有诸多的线报汇总，我们若是放弃，就等于放弃整个燕地。”沙必成那边匆匆布置的时候，石墨这边也带着全新的玄影卫撤到了幽都城外，但是他将人手重新部署之后，他找到铁鹞子和李飞雪，指出了幽都的重要性。

“此事公子让你自行做主。”铁鹞子点了点头，随即道：“不过如此一来，你的对手只怕就是昔日我们的那些同僚了，你能下得去手吗？”

“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他们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石墨毫不迟疑道：“他们敢来，那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我也留在幽都吧，正好助你一臂之力。”按照孟从云对于玄影卫的设想，石墨掌控大局，铁鹞子负责暗线，刺探各地消息和军情，而李飞雪则需要执掌暗卫力量，所以他此时直接开口道：“若是真碰到什么下不了手的，可以交给我。”

“不用，你还是尽快回到公子身边，如今燕地大变，靖北城已经失去了后方的屏障，孤处边关，随时都会面临腹背受敌之境地。”石墨直接毫不迟疑摇头，转而看着李飞雪肃然道：“他是我们这些人的希望，是燕地百姓的希望，我相信，将来，也一定是天下人之希望。所以，就算是我等尽皆身死，也必须保住公子安全无虞。”

“我明白，你放心，不论何时，我都会跟在他身边，护他周全。”石墨这等近乎于托付后事的神情和旁边铁鹞子那一般无二的脸色，让李飞雪慨然点头。

“好了，田马上也要回来了，他会亲自监督在檀州南边的海滩上建一个专用港口，若是靖北城事有不济，就设法说服七公子，带队从那里撤离。”石墨显然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过了，所以直接点出了他和田为所有人准备的后路，也让两人的脸色变得几位凝重。他和孟从云不约而同都在准备后手，很显然都不看好沙必成被

替换之后整个燕地的变局。

“好了，既然玄影卫已经组建起来了，那从今日起，我们就要正式当家做主，独立门户了，把这几日沙必成的动静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靖北城，想来公子也在等待幽州都督府的反应。”石墨见到气氛沉默，转而笑道：“你们两个也不用担心，我们虽然追随公子不久，但是田那家伙可是信心十足，这些年，他们陪伴公子走南闯北，那一次不比这一次凶险万分，但是总能化险为夷，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说的也是。”铁鹞子哈哈一笑，转身道：“既然如此，我要提前回去了，靖北城那边可是缺不了我这个关键大将。”

他这句话逗笑了两人，也让气氛开始变得松快起来，但是当铁鹞子真正带着情报和从幽都采购的大批物资北上的时候，石墨却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孟从云让他留守幽都，将玄影卫的大本营也放在这里，更是一片保全之意，甚至于他都在想，若是前线战事不利，只怕孟从云还会让他将靖北城的那些家眷都带走，这等于把所有人的后路都交给了他，也把所有人的希望都交给了他。

“请公子安心征战，幽都一切有我，石墨必竭尽所能，效忠公子，为公子分忧解难。”这封信被铁鹞子送到孟从云手中的时候，后者也是悄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铁鹞子苦笑道：“去找天长吧，让他尽快甄别人手，提出那些重刑犯当中不堪重用之人，其余人手尽快移交给薛洋。”

“那幽都那边——”铁鹞子见到对方没有说话，直接道：“沙成辉已经朝着靖北城来了，走的是是西南官道，比起末将，只怕也是前后脚，公子，他们沙家——”

“沙家不用担心，他是来结盟的。”孟从云点了点头，随后道：“幽都交给石墨，把心思都放到草原上吧，耶律人已经等不及了。如今马上就要到五月份，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