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寒地冻的，官府的衙役倒是勤快，不会是来收税的吧？老三，去把巩县县衙的那份状都拿出来，不能老是被他们搜刮。”中年人一声咆哮之后朝着小女孩道：“你们带着这间船舱你躲躲寒风。”

他让小女孩爷孙俩躲在甲板旁边的船舱里，自己回到码头看，看着前来的衙役换了副面容，笑呵呵道：“几位官爷是来查税的？我们江州的李家商行的货船可都是交过税的，都有在手。”

“交过税就不能再交一遍吗？”这个衙役看起来就像是税丁出身，一张口就直接将中年人给噎住了，而且随后更是不耐烦的摆手道：“差点忘了正事，交税的事情放在一边，稍后跟你好好算算，你们这帮奸商到底逃了多少税钱，今天本大爷来是查人的，赶紧的把你们船上所有人都叫下来，本大爷要查找逃犯，一个都不准放过，上面可是说了，最近京都附近不太平，怕有闲杂人等搭乘沿途货船逃逸，所以水路上所有的船只都要靠岸检查。”

“哟，我这船上都是积年的老人了，能藏什么逃犯？”中年人搓了搓手，随即吩咐道：“老三，不是查税的，是查人的，把人都叫过来，让官爷好好看看，这天冷的，查完了我们赶紧走。”

“谁告诉你不查税？本老爷今天查完人再查税。”中年人的故意挤兑让这名衙役顿时大怒，一脚踢在对方的屁股上，冷哼道：“我看就你这船上，十有八九逃了不少税钱，今天你就别想行船了，不把税钱交上来，当哥几个真白跑一趟啊？”

这群衙役跟着凶神恶煞的看着从船上匆匆下来的船员，冷哼道：“上头有令，清查往来船只，防止朝廷钦犯逃脱，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把随身的籍契和身契都拿出来，本老爷要一

一对照，敢偷奸耍滑的一律抓起来。”

“爷爷，我们怎么办？身契都丢了。”船舱门口，小女孩看着爷爷在一旁哭泣道：“没有身契会不会被抓起来啊？沫儿不想去坐牢。”

“你们俩躲起来，别出来。”沫儿的话让一名刚刚经过，之前和中年人在茶博士的摊子上吃酒的人上前道：“这帮衙役都是喝血的鬼，哪是查什么逃犯，就是来要钱的，你们躲在那个箱子后面，别出声。”

年轻人匆匆把爷孙俩藏好之后跟着下船，此时这些衙役已经把人都清点完了，然后看着中年人冷笑道：“你的人都在这里？”

“都在这了。”中年人扫了一眼点点头，只不过那眼神之中的那股怒气却快要喷薄而出，对方的这个冷笑什么意思他最清楚不过了，接下来就是来要钱的。

“既然人数没问题，那带着本老爷上船吧，我要看看你们超了多少货。”衙役大大咧咧的朝着前走，随口道：“记住了，可千万别被我翻出什么违禁品出来，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那是那是。”中年人虽然嘴里面赔笑，但是却闪过一丝暴虐的神情，朝着后面刚刚打了个手势，忽然一愣，对方居然直奔刚刚自己藏人的那个舱室，而且一只脚已经跨进去了，顿时急忙上前笑道：“官爷，这是水手他们的杂货仓，里面都是些船帆废料，脏得很。”

“就这里最容易藏东西，别以为我不清楚！”衙役冷笑一声自顾自的走了进去，身后中年人和之前的那个年轻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凶光。

“果然藏着好东西，那个傻大个，你自己说这里都是什么东西啊！”此时衙役已经在里面直接推开了一个大木箱子，然后指着下面坚实的船板笑道：“这里面莫不是藏了什么东

西吧？”

“官爷说笑了，这里是甲板啊，下面可都是上好的木头，能藏什么？”中年人赶忙上前，还故意在上面跺了几脚，陪笑道：“官爷您看——”

“我看，给我拆开，我要看下面。”衙役一把将中年人推开，上前就要拔刀去撬船板，这副模样让周边的其他船员悄然之间涌了上来。

“你们——”衙役被吓了一跳，但是随即道：“我怀疑你们私自带了违禁品，赶紧放开让我检查——”

“爷爷，官差是不是要来抓我们去做苦役啊！”此时这些船员已经接到了中年人的手势，所以是寸步不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但是此时沫儿的声音忽然出现，却让这一触即发的情势瞬间缓和。

“我们，我们没藏东西，就，就带了一个女娃和他爷爷。”中年人脸色急变，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之后，急忙上前道：“这不是被您刚刚那句查人的话给吓着了吗，所以不敢带出来见您——”

“没带违禁品？带人就不算了？带人要交税知道吗？”衙役见到从一个角落里，一个小女孩畏畏缩缩的站起身，身边跟着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顿时冷哼道：“他们有籍契吗？”

“回禀官爷，我们，籍契都丢在村里的里正那里。”老爷子气喘吁吁的回到，苍老的声音倒是让众人点了点头，这年头像他们这些逃难的百姓身上哪有什么籍契？这不过是这帮衙役的借口而已。

“没有籍契为何不去官府去补领啊？”不过这衙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顿时上前冷笑道：“不去补领籍契，那就是故意逃避官府监察，躲避徭役，是要被抓取充军的。”

“爷爷！”沫儿被吓得小脸煞白，拉着自己爷爷的手躲在一边，哭哭啼啼的，让这一老一小去充

军，也就只有这些无良的衙役能说得出口，旁边中年人听得只觉得心头直冒火。

“呵呵，这丫头倒是长得不赖的，怎么样，跟本官爷走一趟，官爷给你补上籍契怎么样？”沫儿的样子却让这个衙役忽然之间邪念顿生，虽然浑身上下衣裳破旧不堪，脸上也黑漆漆的，但是刚刚那哭泣的神情却让这名衙役觉得这丫头长得倒还不错，顿时上前一把将其扯过来，邪笑道：“官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不跟你这老不死的爷爷了，怎么样啊？”

“沫儿，你放开我的沫儿！”老爷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冲过来就拉住了沫儿的手，怒喝道：“你们这帮畜生，要干什么？”

“滚开，你个老东西，我告诉你，你孙女我带走了！”衙役冷笑一声，直接挥手将老爷子推倒在地，然后扯着不断挣扎的沫儿，笑道：“果然模样长得还不错，跟我走——啊，你个小贱人，敢咬我！”

他话还没说完，小女孩忽然张嘴在他手上狠命一咬，顿时疼得他哇哇大叫，急切间一挥手，甩开了对方之后怒道：“好你个小贱人，敢咬我，看我不砍死你！”

被一口咬的差点咬出血来的衙役怒吼一声之后直接拔出了长刀，对着沫儿就要一刀砍过去，旁边的中年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之后上前一把架住了对方暴怒道：“官府衙役就能随意草菅人命吗？这巩县县内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我告诉你，本官爷就是王法！”一把被架住，衙役只觉得老脸通红，看着中年人怒吼道：“兄弟们，这帮奸商干涉官衙执法，都给我抓起来。”说完之后朝着哭哭啼啼抱着老爷子胳膊的沫儿，冷笑道：“还有这个小贱人和老不死的，都给我带回去。”

“我看谁敢！”中年

人双臂猛然间使力，劈手夺过对方的长刀冷喝道：“你们欺压无辜，连一个小女娃都不放过，还算什么官府衙役，今日我就为民除害！”

“我看你敢！”衙役身后，自己的同伴瞬间抽出长刀，十几人迅速在外面就要和船员大打出手！而在这一瞬间中年人的长刀眼看着就要劈落，旁边的小女孩忽然看了一眼自己的爷爷，这一瞬间，这位老爷爷眼神之中忽然之间绽放出一丝异彩，不过随即就看了外面一眼。

而也就在此时，码头上传来一阵阵大喊声：“船家，你们走不走了？要去江东，带上我们一程！”

这个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中年人的长刀劈到了一般，硬生生的举在了衙役的头顶之上，那冰冷的刀锋和刚刚呼啸而来的劲风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没有料到的是对方居然还真打算下手，这一瞬间吓得他连退好几步，直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而也就是此时，被沫儿搀扶起来的老爷子眼神忽然若有所思的从这中年人身上扫过，似乎是有些好奇对方刚刚的力道和招式。

不过此时码头上出现的这队人马却让双方都没心思再继续纠缠，衙役连滚带爬的起身劈面就直接冲了出去，自己单独在这里太危险了，刚刚要不是外面的这声呐喊，只怕自己早就被劈成两半了。

他一走，中年人也趁此机会人离开，只是临走前却朝着沫儿笑了笑。

“云哥哥，我们算是躲过去了吗？”此时的船舱之中，小女孩的声音悄然变幻，一个清冷却带着一丝丝娇柔的声音响起。

“未必，来的这帮人也不是善茬，这艘船——”老爷子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只是此时他从窗户的缝隙之间看着外面，眉头却一瞬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