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将近一半巴不得她离开,慕思凝应付似的点头同意,将头朝玉枕上靠了靠,打算休息了。
皇后只当她病的厉害,对伺候她的宫娥叮嘱了几句,便让宫女搀扶着她回去了。
她睡的半梦半醒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请,大脑倏地清醒了。
在一旁候着的锦儿小步上前将她扶住,掏出印有花样的手帕给她擦汗,“您瞧这留的汗,听太医说出汗了就是快好的意思了,娘娘再忍忍,可别受凉了。”
她把踢翻的被褥又给她裹上,灼烧的热气弄得慕思凝胸口发闷。
慕思凝知道锦儿是对自己好,忍下了心中的烦闷,轻声说道,“本宫这边病倒的消息其他妃嫔怕是都知道了,这几天一定要小心防范,别被趁人之危了。”
锦儿一点便通,把帕子收好,她帮慕思凝躺回床上,“奴婢马上派人加派人手,一旦出现异状,奴婢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娘娘。”
“本宫倒希望没事。”
她眉宇间难掩忧虑,挥手让锦儿退下了。
香炉里放了些月鳍香,它的香味清新,有醒脑的作用,常时间闻着能让心情保持愉悦。此刻屋内的香味正浓,
搞得她睡不着觉,想着这般贵重的应是皇后派人送来的,平时以她的辈分当真肖想不起。
左右睡不着觉,也没法儿出去走动,慕思凝索幸将藏在枕头下面的信拿出来了,这封信跟上回不一样,包的鼓鼓的,从手稿上来看都能感觉出它的厚实。
慕思凝皱起眉头,隐约间猜出这里是什么了。
把信封打开后,先从里面掉出了一枚扳指,稍有杂质,是上好的红玛瑙。她将这枚扳指置于光线前,借着明亮的烛光,观察着它身上的图层。这扳指应是个顶级工匠所为,娇小玲珑的,殊不知内有乾坤,它内部雕了一个扁平的凤凰,外部则是条腾云驾雾的龙。
慕思凝眉头皱的更紧,她先将扳指放到身侧,把里面的宣纸都抽出来了。
上面写的多半是从案宗上抄下来的,里面牵扯了先帝在位时一场旱灾,是常陈年大案,现在才被人翻出来重审的。这卷综上说当年洛城旱灾拨下的百万银两与粮食几乎被贪污完,到了洛城那里,只剩下十万不到的粮食,银两是见也没见。
八年前的事情,知道的多半都忘记了,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的,便
是萧澈从这场事件后得到皇上重用的。她一个人女儿家对于这些政事不该参与的,因此也只知道这些,至于这案子怎么结的,她一概不知。
楚如玉也没细说,只着重讲了这枚扳指的来历。它是名匠李卿鸿雕铸而成的,寓意是龙飞凤翔,同样的也是羡慕凤后吾皇的绵绵情意,本随皇上下葬了,却不知为何在慕炀桑的府邸找到了。
这龙凤扳指是个好东西,但在她父亲手里无疑是张催命符。
龙凤扳指谁能轻易从先皇墓里拿出,又悄然藏于慕府,答案呼之欲出。
可就是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
慕思凝也不知是该叹自己命运多艰,还是该赞叹他人大手笔。除了扳指,她将信全部扔到炉子里烧掉了。
看着消失在火焰中的白纸黑字,她心火起。
这是个死局,而她必须破。
她忽觉胸口发闷,不舒服的揉了一下,只觉喉间猩甜,一口淤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慌乱中,她将扳指塞到床底下,虚弱的呼喊锦儿,“来人!快来人!”
外面的人离门口很近,她微弱的声音传到了她们耳中。
慕思凝被人抬起来放回了床上,她又吐了
一口,只觉浑身好受许多。
“楚公子这几日不是专门在宫中留宿,照看皇后吗?快去把她请来吧。”月桐把暖玉塞到她冰凉的手中,扭头焦急的命令一个小宫女。
那人稍显犹豫,但月桐的目光太热烈了些,她受不住,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楚公子不是太医,能在宫中留宿还是皇后找皇上说了许久,才同意的,让他看病于理不合。”
锦儿冷笑一声,对她呵斥道,“说那么多做什么,楚公子不行的话,还不快去找太医。”
小宫女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带着几个人跑出去了。
慕思凝又让锦儿拿了一条崭新的帕子,将嘴角的鲜血擦干,“这天气忽冷忽热的,地上结的冰怕是更**,她们走的急难免会滑倒,不如再派一个。”她随意一指,“就你吧。”
雪枝朝她行了一礼,小跑着消失在她视野里。
青言看她离去了,才拿了件披风给她盖上,“思嫔娘娘身子可还不舒服?要不让厨子给您熬些姜汤驱寒?”
慕思凝咳了一声,低头看那帕子上全是血,“不必了,本宫的身子本宫最清楚,这不是热病的症状。”
急是急不来
的,如若楚如玉没把雪枝给她,那几个宫女出去她得急的挠墙,但雪枝出去了,她的病再重,也变得不是病了。
这或许是病人对医者的信任吧。
正想着他,楚如玉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身后还有黑沉着脸的萧澈与衣着华贵的皇后。
楚如玉一如往常,对他人带着温润的笑,没有多余的眼神,扫视了一眼盆中的血,和她手上的帕子,便直奔主题,“娘娘身子并无大碍,不会突然吐血,除非有人下毒。”
他声音淡淡的,却有着十足的把握。
慕思凝让锦儿帮自己靠在枕头上面,抬眼看他,“楚公子还没诊脉,是如何得知的?”
楚如玉的笑有些疏离,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身叩拜皇上,“启禀皇上,思嫔娘娘这几日是染上风寒,臣给娘娘配的药不会让她病情加重,不然她醒来时头也是热的,作宫女的定会知会一声,可这几日臣却没有听说她醒来后又发热,这证明药是有效的。”
他话说的巧妙,同时解答了慕思凝的疑问,又让皇上进一步了解病情,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把自己给撇开了,等于说她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