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离开后,老杏树下,青年徐徐自树后走出,老叟回过头,目光落在来人身上,锐利更甚捕食的鹰隼。
青年着锦衣玉袍,气度不凡,此时手中把玩着一枚莹白如玉的圆珠。
目光落在青年手中圆珠上,老叟眼底隐现垂涎之意。这枚云珠得先天道韵加持,已成一件上好的法宝,便是以他境界也不免为之动心。
青年不知有没有感知到老叟对自己手中宝物的垂涎,面上笑意不见分毫异色:“没想到梁叟前辈不急着前去不思归,反而在这山野村落中逗留。”
这名为梁叟的散修老者在上虞散修中颇有些声名,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修真界一向弱肉强食,以实力说话。
梁叟贪婪的眼神终于自他手中圆珠上移开,看向青年身后,他艰难地将自己杀人夺宝的心思压了下来,冷声道:“复月公子不也出现在了这里,如今还得了宝物,何必多此一问?”
“不过微末之物,不值一提。”宋复月风轻云淡道,生剖老鳖取出圆珠的手被清水濯净,再无半分血腥。
他正是昨日在小集上,以一片金叶子买下那只老鳖,被陈云起认为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显然,陈云起的看法错得厉害,宋复月不是什么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相反,他做买卖很是在行。
只三枚金叶子便能换得一件得先天道韵加持的宝物,简直与白送无疑,对修士而言,金银最是不值什么。
而听到宋复月的话,在杏花里一无所获的梁叟看向他,话中不免多了几分阴阳怪气:“复月公子出身尊贵,自然将什么灵物都视若寻常,不像我辈散修,什么都需拼命来挣。”
随国国力比之上虞也不差什么,是九州一等一强盛的诸侯势力,身为随国公子,宋复月自然有高傲的底气。
如果不是他有个好出身,走到哪里都有人护佑,自己已然杀了他,将他手中那件灵物夺来!
老叟越想越觉气闷,自己在这穷乡僻壤耽误几日,竟是一无所获,再对比宋复月,只觉天道真是不公!
不过无论如何气闷,老叟都不能拿宋复月如何,于是无意与他多说,就此拂袖而去。
看着老叟离开的背影,宋复月手中把玩着圆珠,面上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他身后阴影中,黑袍人哑声开口:“公子,可要先将他解决了?”
这散修已有化神修为,若让他顺利入了不思归,许是会成为他们的麻烦。这些唯利是图,行事狠辣的散修,即便以利相驱,也随时可能受其反噬。
“不必心急。”宋复月的语气仍旧一片悠然,“一个个杀未免太麻烦了,不如一次解决。”
这些散修行事狠绝,为争夺修行资源可不计手段,要让他们入骰,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宋复月这般想着,眼底浮起幽深笑意。
青年与老叟的这番对话,陈云起自然是不清楚的,此时他已经踏入药铺,不过柜台空荡荡一片,并不见人。
陈云起也不急着叫人,只将竹篮放在柜台,拿出碗来,鱼汤的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柜台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便有个十五六的少女闭着眼柜台后探出头来,口中喃喃道:“好香啊……”
陈云起不由皱起眉,他不认得眼前少女。
小小的杏花里,何时多了这样多的外乡人?
一头毛驴猛地从内室探出头来,望着鱼汤双眼放光,眼见它就要冲出来,吴郎中及时在背后拽住它的尾巴。
他看着汤碗,矜持地对陈云起道:“陈家小子,今日又炖了汤啊。”
陈云起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总算没笑出来,开口嗯了声。
他妹妹陈稚生来体弱,父母过世后,兄妹二人过得很是艰难,吴郎中悭吝,却对吴杏林偷拿药材给陈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恩情陈云起都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那头小毛驴挣脱吴郎中,迈蹄来到柜台,目标显然就是那碗鲫鱼豆腐汤。
好在陈云起反应够快,才让这碗鱼汤没有全落在毛驴口里。
吴郎中松了口气,拉着脸对少女道:“管管你的驴!”
这驴还真是什么都吃!
想想之前落进驴嘴里的草药,吴郎中不免心中滴血。谁能想到就晒在药铺门外的草药也会遭此横祸,好在吴杏林及时发觉,才没叫罪魁祸首在偷吃后顺利跑路。
为这个原因,作为驴的主人,少女和驴都被吴郎中扣下来做工还债——她浑身穷得找不出两枚钱,为了替驴还债,只能留在药铺打下手,帮忙分拣药材,干些杂事。
“你方才是不是在偷懒?”吴郎中目光犀利地看向少女。
少女目光飘忽:“没有的,我刚刚已经把药材分拣完了!”
那么多药材都分拣完了?
吴郎中半信半疑地打开药柜查看,竟然不是胡乱分的,便是他自己来做也难得有这样的速度,于是勉强夸了少女两句。
少女笑得有些心虚,她掐了个法诀后就躺在柜台后打盹了。
在后院碾药的吴杏林已经拿了两只碗出来,将陈云起带来的鱼汤分了。
吴郎中品了一口,看起来很是满意,陈家小子这手炖汤的功夫的确少有人能比。
吴杏林还没喝,一抬眼对上少女渴望的眼神和毛驴流着口水的嘴,在一人一驴的目光下,他实在下不去嘴,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要喝吗?”
一人一驴齐齐点头。
吴杏林只好将鱼汤再分出两份,好在陈云起带来的汤不少,倒也还够。
喝下一碗热腾腾的鱼汤,少女满足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天,她总算吃上口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