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真如她所说,她能毫发无损地熬过此难,与他白头偕老吗……
“慕姐姐。”妙妙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你知道幻妖是怎么把人做成傀儡的吗?”
慕瑶端碗的手颤了一下:“先掏心,再用咒。”
“那你说……”妙妙开始玩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问,“要是把掏出来的心安回去了,会怎么样?”
慕瑶似乎猛地一怔,随即倾过身子,附在她耳边:“不瞒你说,我正有此意。”她压低声音,“这几日我四下观察过,地宫构造,跟李府一般无二,只是厅堂里那屏风后面有些章。”
“厅堂后面……是十娘子夫妇和楚楚的卧房?”
“是。那么多间房里,只有那一间门口设了封印。正如你所说,幻妖造的这处地宫是个空壳,按理说也没有防盗的必要,如果她设下封印,想必只有一种可能——里面存放了贵重的东西。”
妙妙仰头:“比如柳大哥的心脏?”
二人对视,慕瑶眼里半是期望,半是深重的焦虑。
凌妙妙知道慕瑶在愁什么。她们两个落在幻妖的地盘,美其名曰做客,其实就是变相囚禁,幻妖阴晴不定,哪天心情不好,随时可能将她们处以极刑。想要在这种条件下抢出柳拂衣的心脏,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要想主动脱困,再救下柳拂衣,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事实上,原著就是这样发展的。泾阳坡一节的末尾,慕瑶经过数天筹划,想办法进入了那一间加着封印的密室,决心夺回柳拂衣的心脏。
可是幻妖心思九曲十八弯,阴毒至极,其实是刻意做出倏忽的假象,引诱慕瑶上钩,故意布好了杀局等她。
但慕瑶毕竟是慕家家主,幻妖为了将她一举杀灭,不得不向天地日月借力,她自己又不愿离开主战场,于是打开了裂隙,令午夜的月光照进了地宫。
千钧一发之际,守在裂隙旁边的慕声趁机跳下,将主角团捞上了岸。
想起黑莲花,凌妙妙就头痛。
她的穿对于男女主角的剧情几乎毫无影响,可是自打慕声遇到了她,路线似乎就有些走偏了。
太仓郡一节,慕声没有害死凌虞一家;长安城一卷,慕声又为了她两度使用禁术,加速了黑化过程。
到了泾阳坡这里,她给慕声嚎的那一嗓子如果起效,可能对他的黑化的时间点产生影响,更别说作为他主战力之一的收妖柄,有一只送给了她。
如果蝴蝶效应成立,现在掀起的可能早就不止一场飓风,恐怕是世界毁灭。她根本不能确定他在上面情况怎么样,更无法百分之百保证,他能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间点准确地赶来救慕瑶。
所以……
“慕姐姐,我们不要再观察了,明天就去抢柳大哥的心脏吧。”
慕瑶愣住了:“明天?”
既然幻妖有意做局,那她趁着陷阱还没做好,提前出手,打她个措手不及,能不能改变剧情发展,让主角团少些曲折?
第2章大地裂隙(八)
幻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剪指甲,小小的手上,十只手指都涂了红艳艳的丹蔻,与她血红的唇、眉间的戾气一样,看起来有轻微的违和。
不是她酷爱这具五岁女孩的身体,而是天生地长的幻妖,唯一的短板便是无法化人形,只有这一具现成的躯壳能为她所用,为此她还蛰伏了许久,想来也真憋屈。
这种憋屈,她便发泄到了这几个自不量力、让她耍得团团转的方士身上。
“柳哥哥……”她眼皮微掀,懒洋洋地唤,“我有些饿了。”
柳拂衣立在她身旁,如同忠心耿耿的骑士,闻言立即恭顺而体贴道:“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幻妖鼻子里“嗯”地一声,露出了诡艳的微笑:“好。”
柳拂衣走远,脚步不疾不徐,连背影都流露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
幻妖伸手看着自己剪好的指甲:其实,这地宫就是一座空壳,厨房里什么食物都没有,所谓的生活,不过是依照着李府的日子做个样子。
只是数百年孤独寂寞,现在有这个傀儡陪伴,哪怕这人间烟火都是假的,她也觉得十分满意。
柳拂衣进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凌妙妙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衫子裙,侧着身子站着,正在低头看着砂锅,灶却是冷的。
“怎么不熬药?”他无声地靠近了她,偏冷的靛蓝色衣摆随风而动,带着一股陌生的威压,凌妙妙抬头,满眼惶惶然,欲言又止,怯怯道:“柳大哥……”
“怎么了?”他冷淡地问。
少女伸出细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灶台,吞吞吐吐,:“火……”
他纡尊弯腰去看,黑洞洞的膛里,柴火凌乱地堆着,皱起眉头:“火怎么了?”
她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有些缥缈:“火点不着……”
柳拂衣松了口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刚要起身,凌妙妙背在身后的手猛然伸出,手里握了客厅插红梅的那只白瓷瓶,“哐啷”一声砸在了他后脑勺。
碎瓷片崩裂一地,点点血迹如红梅,滴滴答答绽放在碎片上。柳拂衣的身子顺着灶台无声地滑了下去,伏在了地上。
“柳大哥对……对不住,回头让你打回来……”
凌妙妙心跳不止,两脚在不自觉地抽筋着,她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咬牙拖着柳拂衣的身体,移了个位置,扶着他坐着靠在灶台边。
他的几缕长发遮住了脸,妙妙将他的脸摆正,头发理好,看起来像是坐在地上小憩。
地上残局拿脚拨到了一边,她从袖中抽出仅剩的那五张符纸,因手抖得厉害,抽了三次才抽出来,手心都让汗打湿了。
她一面按照慕瑶叫她的阵法,绕着柳拂衣在地上贴符,一面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一个不注意,幻妖便闻声而来,掐断她的脖子。